我喜欢两会

这个标题虽然有点小学生作文的味道,但我实在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表达方式了。

从我开始学习政治历史和制度以来,我对这个两会,特别是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就有一个疑问:作为天朝特色民主制度的一部分,为什么“最高权力机构”不是全职的,而只在一年中的某个时段开会?你也许会说有常务委员会存在,但那不是理由,一年中不仅仅是三月才会发生国家大事,在其他时段,作为代表各地区选民的人大代表(理论上如此,当然,我没那么傻),为什么没有任何发言权?宪法第六十一条中有可以临时召集全国人大的条款,但你看见过临时召集的人大吗?我朝已经经历过无数紧急事件了,但我确实没看见过?

所以说两会的作用至今还处在橡皮图章阶段。而且在外人问我中国有没有议会时,我还得回答有,因为的确有一个这样的东西。

其实这也就是两会的可爱之处,因为你是橡皮图章,除非你吃了豹子胆,你不会提出和敏感议题有关的提案(其实就算吃了豹子胆也不行,如果你熟悉中国政治文化你应该知道为什么)。但阳春三月把那些老头老太,娱乐和体育明星召集到北京浪费时间总得给别人弄点什么好玩的吧?可以把两会搞成游乐会,大家唱唱歌,跳跳舞,其乐融融,一团和谐。至于提案嘛,随便糊弄两下就行了。因此每年看两会提案和代表言论都是我最大的乐趣之一,说好听点是好玩,说不好听点,两会实际上是面照妖镜,是妖魔鬼怪,砖家叫兽同时展示自己的一个平台。

我现在收集了以下精彩言论,随时补充,如果你知道那些本应该代表草民民意的人还有什么精彩言论,不妨分享一下。

还有很多言论没那么幽默,只是纯粹无聊,我就不列出来了。这些委员给人的感觉,拿习储君的话来说,真的是吃饱了没事干。还有些人明显缺乏常识,除了那位把网民编造的卧槽泥马来源信以为真的高人之外居然还有政协委员真的认为美国西点军校中挂得有雷锋的肖像。我今天有空,大概看了一遍那些提案,给人的感觉是,很多“代表”都缺乏最基础的经济知识或者常识。这倒不要紧,人人都有不懂的的东西,但你不懂你就得去搞懂呀,不懂还乱发言,那就真的是自己的问题了。

当然,代表在那里玩,草民也有玩的乐子(和国母有关)。

玩笑归玩笑,不过我对人大还是抱得有一定希望的。在理论和法规上,关于的人大的制度还是比较完善的。我常常说如果天朝宪法中的每一条都能认真实行,我朝没理由不成为一个强国。虽然全国人大还是橡皮图章,但市县两级的人大已经开始展现其威力,时有否决当地政府工作报告的事件。但我们不能等政治改革的到来,要自己去争取。这个问题的关键在于自由选举和党的控制力,全国人大如果没有外力去推一把的话,不可能从橡皮图章变成真正的议会。

近些年来已经有一些勇敢的人站出来独立参选,实践自己在选举法中应有的权力。虽然他们通常都会遭受轻则单位学校中领导的“劝说”,重则威胁和辱骂,但没有看到有人退缩。我一直认为,政治改变是从下至上,从小到大的。有些人你造成的改变并不大,但只要在改变,就等于在保存人们的心中希望。

农奴社会数据一考

很多人说中国社会在年份尾数逢9时会发生大事,我不知道今年是否如此,但很多有重大意义的日子的确是在9周年发生的,因此今年的整数纪念日也是特别的多。这个月(3月)除了两会之外,也是西藏敏感月,1959,第十四世逃离西藏,1989,近年来西藏最大的“暴乱”之一。当然,官方也很清楚这一点,因此这两天你可以在中国各大媒体上看到宣传西藏“新生活面貌”和“忆苦”的那些新闻,在“不测事件”发生之前先占领舆论。

我们中绝大部分人不是藏人,也生于1949之后,因此客观的来说,我们对西藏的整个历史问题可能并不了解。如果你生在中国大陆的话,除非你是专家,否则了解该问题的唯一渠道就是官方的宣传,但问题是,GCD的宣传真的靠谱吗?

前段时间发布《美国人权报告》的国务院新闻办最近又有了新作品,《西藏民主改革50年》白皮书。作为不谙西藏问题的一名普通人,我抽出时间认真研究了一下白皮书内容,学习一下农奴社会的西藏有多么的邪恶和黑暗,不过结果是,我的疑问更多了。我第一眼觉得不对的地方就是这里:

历代DL设有专管自己放债的机构“孜布”和“孜穷”,把每年对达赖的部分“供养”收入作为高利贷放给群众,牟取暴利。据1950年这两个放债机构账本的不完全记载,共放高利贷藏银3038581两,年收利息303858两。西藏各级地方政府设有为数不少的放债机构,放债、收息成为各级官员的行政职责。根据1959年的调查,拉萨哲蚌寺、色拉寺、甘丹寺三大寺共放债粮45451644斤,年收利息798728斤;放藏银57105895两,年收利息1402380两。

我这人数学很差,对数字没啥概念,但认几位数还是可以的。我预期的是,放债和收利息数据位数应该是一样的,那才叫黑社会。但算算上面的统计,债粮年利息2%都不到,藏银年利2%多一点点,就算是达赖可怕的高利贷,年利息也就10%。

这篇blog本来我昨天就写得差不多了,但我一直觉得是我哪里弄错了所以压住没发,不过这问题我想了一天真没弄明白,也许原文说的是“实收利息”?就这样说吧,也许有2/3的人根本付不起利息逃跑了?但DL高利贷的实收利息数字就有问题了,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刚好收到10%?一般寺庙的放债就更是了,就算乘以个三倍,债粮年利息也就6%,和中国人民银行的贷款利率还是有的一拼。再说如果2/3的农奴都逃跑还不了债,我想放债这门生意可以也没什么利益可图了。债主不能把欠钱的给弄死了,这是常识。

就算是利滚利,这个数字依然是异常的小。如果你有更合理的解释,无妨分享一下。

也许你会说,加上各种苛捐杂税,西藏农奴的负担就重了,那让我们来看看杂税:

沉重的赋税和乌拉剥削。农奴主对农奴剥削的主要形式是包括徭役、赋税、地(畜)租在内的乌拉差役。仅西藏地方政府征收的差税就达200多种。农奴为地方政府和庄园领主所支的差,一般要占农奴户劳动量的50%以上,有的高达70%至80%。

如果你是一名普通白领的话,不妨看看自己的工资单,看看除了自己的收入之外,有多少钱通过社保等各个十分有剥削嫌疑的税收弄走了

这让我更好奇了。我花了点时间去认真检查真理部的这本白皮书中所提供的数字:

民主改革前,十四世DL家族在西藏占有27座庄园、30个牧场,拥有农牧奴6000多人。每年在农奴身上榨取的青稞33000多克(1克相当于14公斤),酥油2500多克,藏银200多万两,牛羊300头,氆氇175卷。

我们来推算一下,DL的一个农奴的生产水平有多高,就按6,500人来算:

  • 青稞 – 人均年贡献量70公斤
  • 酥油 – 人均年贡献量5.4公斤
  • 藏银 – 人均年贡献量307两

如果你需要参考数字,中国今天的人均粮食产量大概有350-400公斤左右,但50年前中国的生产力,不仅是西藏,全国都不高。我费尽全力才找到了官方报告中的一份人均粮食年产量报告,1952年西藏粮食人均年产量80公斤。根据白皮书的说法,西藏当时有10多万僧侣,有120万人口左右,就算他们1/10吧,假设他们都不能生产而统计数据算的是平均人口,除开他们之外,真正在劳动的人的年均产量也没有过100公斤。

这些数字只能让我得出一个结论 —— DL真狠啊,农奴们生产出来的东西全搜刮走了,只是我找不到藏银兑换青稞的数据,否则我得出的结论可能就是农奴贡献出的价值比生产出的价值还高。

有些数字如果交叉对比的话,还会产生更多的疑问。

当然,没有人否认当时的西藏是“残酷的农奴社会”,但那个时代的中国,哪里不是呢?西藏就是慢了10几年被GCD“解放”而已。我们都知道杨白劳的故事,大多数人也应该知道刘文彩,这些人在我们小时候的心目中,是贫苦人民和地主的典型,我们所听到的那些刘文彩的作为我看就和那些西藏地主差不多。在四川,甚至有刘文彩的名字吓得小孩不敢啼哭的说法。但在今天,越来越多的人已经意识到,真正的刘文彩和小时候听到的那个是有一点区别的,至于这个区别是怎么来的,我就不说了。无论你用Google还是百度搜,第一页都有大量相关内容。

我没有理由不怀疑,GCD当年在西藏做其实也就是和其他地方一样的同一回事,打地主分田地,只不过因为历史和文化原因,这个地主非常的大罢了。

当然,作为中国的边疆地区,无论是对国家利益还是地区安全来说,西藏保持稳定是有必要的,但实在是没有必要去刻意妖魔化DL。玩一些例如说DL=农奴制=邪恶之类的逻辑游戏,这样做实在没有什么意义,以前是怎么样的,现在的各方观点又是怎么样的,实话实说就行了,否则只能适得其反。

新《工作关系法》正式生效

以前提到过Employment Relations Act,这具体是什么东西就不再重述了。

这是一个非常能表现国家党本色——老板的政党的法律。最近的Job Summit也一样,看上去是在讨论如何创造更多的工作机会,可我看一堆白人老板在那里讨论,看上去更像是在讨论怎么保留他们的巨额薪资。别忘了,他们就是导致经济危机的元凶。对国家党来说,这是一个非常失败的publicity stunt,没人相信这种讨论会取得什么成果。

我同意对员工有一个适用期限,对双方都有好处。但90天太长了,30天足矣。我真正不满意的是员工在试用期内可以没有理由的被开掉——在这种情况下,你敢拒绝无薪加班吗?你敢不带病上班吗?这对那些不良雇主可以说是开了一扇大门。如果你正在找工作,我的建议是,多考虑大公司。如果是小公司的话,拒绝签署包含有九十天试用期的工作合同,至少也应该争取把试用期降到30天,这是我觉得一个比较合理的期限。

当然,如果你没有选择的时候,那还是吃饭问题要紧——这也就是为什么一些资本家喜欢经济低迷的原因,随意开掉不需要的,然后压榨剩下的。

我朝最缺的东西

常识(common sense),或者说,合理的逻辑。

说起这个的原因是,今天我朝的另一个真理部,也就是国务院新闻办公室发布了一年一度的美国人权报告,回应美帝在其人权报告中对我朝的污蔑。我花了半个小时大概看了一遍,看后就一个感觉:美国好可怕,我们为什么还不赶快去解放被压迫的美国人民?

但我们都知道,天朝这份人权报告的目的就不是为了去解放谁,毕竟习储君说话要算数,再说我朝还没有能力把革命输出到美国。作为对美帝“无端指责”的回应,这份报告背后的逻辑很简单:往“抹黑者”脸上抹黑,就能使“被抹黑者”清白。这有点像幼儿园的小朋友被老师批评一样,被批评的小朋友哭着喊着说,你看你看,某某某也一样,为什么就批评我。

既然这份报告是建立在这种荒谬逻辑上的,报告内容肯定也是如此。随便举两个文中的例子:

劳动者权利缺乏保障。美国的失业率居高不下……

受教育权得不到保障。《美国人类发展报告》显示,14%的美国人(约4000万人)读写能力不足,看不懂报纸文章和物品说明手册。

总的来说,这份报告给我的感觉是一个二流大学生写的。这个学生在交论文期限前三天才开始动笔,没有足够时间,所以先预设观点和结论,然后再网上到处搜索数据,堆积在一起就算完工了(我们赶论文时不也如此?:))。而引用的内容几乎从不给出具体出处,而给出的网站来源,有些是商业网站,甚至还有打错字的地方——要是拿给我的讲师评分,最后多半都是不及格。事实上,如果能认真写这个题目,还是能写出一些东西来的,但就如我所说,这份报告的目的并不是真的要帮美帝下被压迫的人民脱离苦海,这份报告和天朝很多外交语言一样,名义上是对外,但实际目的是给中国人看的(就像那著名的“伤害感情一说”,目的是要向自己的人民传达某种信息),所以也就无所谓了。而与此相比,美国的那份人权报告则并没有针对某一个国家。

换句话说,官方已经不好意思说自己的问题了,于是就把视线引向美帝,然后天朝子民自然而然得就忘掉了我们的问题:“看看,美国也一样,所以我们的问题也没什么好了不起的”。

我不想判断两个人权报告中的批评是否合理,因为这和我说的问题没一点关系。实话说我从来没有看过美国的人权报告,我觉得没那个必要,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我们做好就行。所以请不要说我的“反动言论”是受了美帝影响。我所好奇的是,为什么一些同胞真的被官方的种种无赖逻辑所引导?“爱国心”作祟?美帝做什么都是坏蛋?还是真的就缺乏常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些人,包括官方,一方面试图做得很成熟,很正义:“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一方面又对别人的话异常敏感,动不动就是伤害感情——这是精神分裂,还是心里有鬼?

但以前可绝不是这样的。就十年前,官方还会公开反驳美国人权报告中的“污蔑”,至少还有点底气,例如下面这条:

美国指责中国不尊重“公认的国际人权标准”,但是,美国是世界大国中加入国际人权公约最少的国家,迄今只加入了1 5 个有关人权的国际公约,而中国则加入了1 7 个。美国应先看看自己国内的人权问题。

看看,俺比你多,俺比你好!哈哈。

这样看的话,天朝的确进步了,至少在外交文件的荒谬程度上。

最近的议会动向

很久没说说这个了。主要是那些在议会内失势的人快要走了。

第一个是绿党的Jeanette Fitzsimons,在担任了14年党魁,从金发干到白发之后,终于要退休了。我知道很多人华人不喜欢绿党,但Jeanette Fitzsimons是一位值得尊敬的议员。原因很简单,她打内心里相信自己党派的信念,无论是在自己的生活中,还是议会中,无论是想法还是作为都始终如一。与此相比,大党里存在着不少政治BIAOZI,华人也有。他们没有自己的政治理念,也不会想着给选民服务,就像某个人在进入议会前的想法一样,“哪个党派给我排的名次高我就跟谁”。

在绿党中,真正最关心环境问题的就是Jeanette Fitzsimons了。作为一个以环境保护为纲的政党,绿党推出了很多有极大争议性,而且又和环境保护无关的法案,最著名的就是那个反掌罚法案。但这些法案没有一个是Jeanette Fitzsimons提出的,都是党内议员的个人提案。她的辞职是一件让人遗憾的事情。据说她曾经有过一个愿望,要在退休之前捞个部长职位,现在看来也不行了。

她辞去党魁之后仍然会作为议员继续留在议会,直到下届大选;不过新党魁需要在5月还是6月的“全国代表大会”中选出。根据绿党的党章,两个党魁中必须要一男一女,也就是说,新的女党魁最有可能在现有的女绿党议员中选出。绿党的女议员中除了Jeanette Fitzsimons,还有下面四个

  • Sue Bradford
  • Sue Kedgley
  • Metiria Turei
  • Catherine Delahunty

最有可能的两个人选是在Sue Bradford和Metiria Turei之间。另外一个Sue没啥野心,而Catherine Delahunty是新人,还需要锻炼。这样给绿党造成了问题。可能的两个候选人,一个是反掌罚法案的提出者,另一个Metiria Turei也比前任极端。

在毛利党之前,绿党是议会中唯一一个不依靠党魁个人魅力获得选票的小政党,其基本盘已经有好几届保持在5%,雷打不动。但如果要发展,迟早都要拓宽票仓,上届选举中的得票增加,就得益于从工党逃离的选票。如果新上任的党魁把绿党带得更左,不仅不会发展,还可能损失选票。

如果非要选一个,Metiria Turei是一个可以接受的人选。

第二个就是前副总理和财政部长Michael Cullen了,他极有可能会在5月底政府公布财政预算前离开议会。反对派常常称他宣传他大学的历史老师,一点不懂经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的宣传中都故意隐瞒了他是“经济”历史讲师这一点。任上最值得一提的作为就是有着“The Cullen fund”之称的新西兰养老基金,也是遭受很多批评的一个基金。不过虽然右翼不愿意承认,但老实说,Michael Cullen在任上时这个基金运转还是不错的,最近出了问题,但最近谁没有出问题?

他是和Helen Clark同一届进入议会的,是议会中至今资历最深的议员(Father of the House)。不过给人感觉是个比较平庸的人,没啥值得纪念的。

第三个是前总理Helen Clark了。自从从大选失利之后就辞去了党魁,转任工党外交事务发言人,不再是前排议员。但让她的才能在议会后排席位中坐三年的确是个浪费,再说任何人从老大身份跌倒了一般人,感觉都会很不适应:)最近也有消息说她在竞争联合国开发计划署(UNDP)的总干事,政府给予了全力支持

但她的辞职会对工党造成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她是Mt Albert选区议员,一旦她离开议会,该选区就需要补选议员,至于工党能不能继续赢取这个议席,还真不好说,要看Helen离开的时机。虽然这个选区从没离开过工党的手掌心,而Helen Clark在前20多年通常都是以巨大优势连任自己的席位——但那和个人魅力有着不可或缺的关系。而现在国家党新政府仍然处于蜜月期中,不知道何时才结束,而根据最近的民调,国家党的支持率甚至高出工党一倍

如果Helen Clark的时机未选好,或者工党派了一个一般的人物来竞选,工党丢失这个安全议席的机会相当之大。更别说国家党也会尽全力争取这个议席,因为如果在补选中取得胜利,国家党在议会中会增加一个席位。

现任总干事凯末尔·德尔维什(Kemal Derviş)的任期将会在今年8月份结束。如果Helen Clark在这个时间段离开,要工党在这个时间段赢得Mt Albert席位,可能会有点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