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了

很抱歉那么晚才回到这里。我原以为可以在旅途中更新这里,不过因为一个人行走是一件很累又费时的事情,也就无暇写什么东西了。但当真正回到家乡之后我又发现了一个另外的问题 —— 老人的家里没有网络。这一篇我很早就写好了,但就是找不到地方发出去。CCAV说黑网吧泛滥,要“救救我们的孩子”,但我从我住处方圆步行15分钟以内的范围寻找可以上网的地方,可结果是别说黑网吧了,我连“正规”网吧都没有看到一家。现在能发出来还是拜朋友指点找到的一家网吧。由于是在网吧内,由于安全起见,我没有以正常方式发表这篇blog,而且关键词已经做了处理。

所以还真像这位朋友所说,没回的时候天天盼着回家,但一旦回了,却发现那种意愿没有那么强了。当一天中你的消息来源只有CCAV和凤凰卫视的时候,坚持不了几天你就想撞墙 —— 当然,能翻过墙更好,不过就算是撞死在墙上,那至少没有死于沉默之中,还能算死得其所。

不过现实情况却没有那么干脆,别说撞墙了,我连墙都还没找到在哪儿。在这里,网络自由不仅有GFW的直接照看,以CCAV为代表的各中央喉舌也是墙的重要组成部分。如果只看电视,CCAV中演的那些内容看上去的确是很可怕,先是网瘾,然后是色情瘾,甚至还能诱发毒瘾,哪个纯洁的家长不觉得可怕?如果我从来没有接触过网络,我也许也会吓得只相信党媒和党报中的报道,而保持和网络的距离。

更严重的问题是我回来的日期选得不是那么好,这段时间喉舌正在攻击“手机黄色内容”,这背后的真正动机不须赘言,习惯用手机翻墙的朋友肯定是已经有深切体会了。不过对于每日资讯来源只有CCAV的长辈来说,这种宣传攻势的影响力巨大:现在我不仅在去网吧之前要考虑再三,以免被怀疑为“网瘾”,现在甚至连手机都不敢拿了。

当然我不是否认网上的确有很多那些不适合未成年人的内容,但换个角度来说,网上有的东西,不都是来源于现实社会中的么?要戒网瘾,可为什么却没有人说要戒社会瘾?

但也只有在这种环境中,才能更加体会到自由和网络之可贵。在这个国家,家长式的威权统治大到中央,小到一个家庭内仍然极有市场。其实CCAV也扮演了类似的角色,人们对作为老大哥喉舌的媒体则只能是无条件的服从。这和中央集权单向的传播和管理方式是一个道理。要是没有网络这种相对平等,双向传播的环境,那么这个社会可能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和谐 —— 除了多了成千上万的因为抑郁而产生的精神病人外。

这种抑郁感不仅仅来自于缺少思想和资讯自由,另一个重要来源是社会信任的解体。在回来之前,我就被父母、长辈等提醒了无数次,新西兰农民纯洁天真,而回到国内之后则要高度警惕,任何人都不要相信,否则就有各种各样的严重后果。实际上只要在这个环境中,根本不用任何人提醒,人们都会下意识的提高自己对周遭环境的警惕性。我几乎也是条件反射式的,只要身处于这个环境,马上对周遭的一切事物产生怀疑,拒绝和不认识的人进行交流。

我虽然年龄并不大,但我相信以前的中国社会可不是这样的。就算在国外,理论上也是偏右的资本主义家才会假设人心险恶,而社会主义家们则更愿意相信人心善良。当然,什么事都可以发生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对于沿街的乞讨者,无论是抱着小孩,还是残疾者,先不论这些人背后究竟有什么黑幕,不论你给不给钱,我觉得白眼相待这些人都是一件不是很有良心的事;而对于草丛中饥肠辘辘的野猫,游客们扔起自己手中的食物来,却像是在养自己的孩子一样大方。

我一直坚持,这种社会癌症的泛滥和裆的领导是有直接关系的,上梁不正下梁歪,如果自己的“领导”,也就是“长辈”都言而无信,出尔反尔,那为什么我就一定要做好人呢?反正大家都在骗,大家都在不择手段。

不过另一方面,我也很高兴的在上海,江苏,浙江三地的旅途中结识了不少新的朋友。在CCAV和大部分人,特别是那些从不接触网络的人群当中,会见网友是一件十分危险或者是一方带有不良居心的事情。不过,在一个奸猾者得道,好人和老实人吃亏的社会中,并不意味着后者就从此消失了,他们只是在大部分情况中保持沉默而已,网络给了这群人一个极佳的,用来串联的平台,而我很庆幸,在这一路上认识了这些有理想,有独立思考能力,甚至是身体力行,实践自己理想的朋友。

无论对这个社会有多么的不满,但无论怎么说,这是我,和大部分读者的祖国。不管怎么批评,这里还是我的家。回家了。

由于我并不是能常常上网,所以如果你想联系我,通过网络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方法。但若需要现实中的联系方式,还请先通过email找我,或者如果你知道我在其他地方的窝,我已经把联系方式放在那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