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西兰政府不喜欢人文学

看了最近关于Marsden Fund 取消资助人文和社会科学的新闻,我觉得右翼政府不喜欢文科不是一个什么特别有争议的问题。毕竟要是做过网上任何一个政治光谱测试的话,大概都遇到过“政府是否应该资助艺术家”之类的问题。 我也不觉得人文科学以及教育是可以放弃的可选项。最近新西兰舆论对Marsden Fund 停止资助人文科学 已经有不少讨论了,或者非常直接的说:Govt de-funding the mind。但是如果要我证明的话,用不着讨论什么鼓励critical thinking,引导科技发展正途之类的功能,四个字地图炮就完全足够了:天朝码农

我不是学术界的人,不太熟悉最近新闻里的Marsden Fund究竟是做什么的。简单来说是就是新西兰政府资助的一项前沿科学研究基金,新西兰皇家学会的网站上特别有这么一段介绍

The research is not subject to government’s socio-economic priorities, but is investigator initiated.

政府新闻稿中表示,资助的研究需要证明该研究对经济发展的价值,对人文以及社会科学两个项目的资助则完全取消了。新闻稿标题是“Marsden Fund refocused for science with a purpose”,其中提到:

“The Government has been clear in its mandate to rebuild our economy. We are focused on a system that supports growth, and a science sector that drives high-tech, high-productivity, high-value businesses and jobs”

我想我完全把可以这个公告理解为,现在的政府认为人文以及社会科学没有意义,对经济发展没有帮助,也就是说,”without a purpose”。

这就让人好奇人文科学类前几年都干了什么消磨时间,骗纳税人钱的行为。皇家学会网站上有2023年的资助名单。饶有兴致的读了一下,2023年两个学科加起来的金额是$18 million ,或者按照新西兰的计量单位,18个奥克兰房产。

至于研究有没有意义,我摘抄了几个我完全可以理解的 Abstract(有缩减,AI翻译):

人工智能对自然语言的影响: 生成式人工智能使机器辅助写作成为可能。同时,我们知道,自然写作具有丰富的语言多样性,这种多样性体现在方言、文体以及个体之间的差异上。本项目的核心问题是:机器辅助在多大程度上改变或消除了写作中这些独特的语法模式,即构成我们方言和风格的句法要素。

真实犯罪节目:在全球下载量接近十亿次的情况下,真实犯罪播客的迅速流行引发了学者们的激烈辩论。一些人谴责该类型节目延续了种族主义刻板印象和厌女叙事,而另一些人则赞扬其为社会正义发声的潜力。本研究将探讨真实犯罪播客如何在数字时代这一复杂但基本的公民过程中,为集体判断的形成提供重要的见解。

酒精广告对社会的影响:酒类公司正在社交媒体上利用“暗推(dark nudges)”和“阻碍(sludge)”来利用人类的认知偏见,限制个人作出明智选择的自主权。可能促使消费者做出违背自身最佳利益的行为,加剧弱势群体的不平等,并可能对年轻人产生不成比例的影响。我们的研究将提供开创性知识,并确立新西兰在这一新兴研究领域的领先地位。

伊斯兰教在新西兰的发展:新西兰通常被认为是世界上最世俗化、世俗化进程最快的国家之一。尽管如此,伊斯兰教如今已成为新西兰增长最快的宗教之一。关键在于,这种增长不仅仅由移民推动,还包括本地人的皈依。该研究将挑战主流政治对伊斯兰皈依的解读,这些解读往往强调激进化。通过加深对这一被忽视但不断增长的群体的理解,并探讨宗教在去殖民化、后基督教社会中的角色。

我不知道别人怎么看,我觉得这些研究都挺有用的。虽然不一定可以产生立刻可以看到的经济价值,但对公共政策的帮助是显而易见的:降低酒精消费带来的社会成本;在AI时代如何制定新的教育政策;司法和预防犯罪政策是用真实证据作为基础,还是以民众的观感作为指引;或者理解本土伊斯兰教的发展,预防极端化但也不将他们边缘化。

解答这些问题,看上去都可以帮助未来的政策制定,以及社会发展少走点弯路。

不过就我的阴暗心理来揣摩,我完全理解政府为什么会这么做。现政府的社会以及文化价值观,客气一点来说,缺乏足够研究和证据支持。说是学界已经被“左棍”把持也好,还是他们不食人间烟火也好,对政府来说是一个非常头疼的问题。无论是煽动社会对毛利议题,犯罪率之类的错误印象,还是向烟草,酒类公司输送利益,如果相关证据都不支持这些行为的话,那最好的方法就是消灭证据。

这几个话题中我可能唯一有点现实经验的是伊斯兰教在新西兰的发展。毛利人中皈依伊斯兰的人算小众,但比我想象的人多(2000人左右)。就我个人经验而言,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基督教被看作为殖民者带来的宗教,脱离殖民主义就必然要重新审视基督教的地位。

不管这些人的选择是否正确,但是一个已经存在的现象。而一个右翼政府可能会无偏见,公开地讨论这些问题嘛?至少我想象不出来会是什么样的。

这种本质上花不了多少钱的行为也是极好的狗哨,反正我逛了一大圈,只看见各种猜测这些研究肯定是woke , DEI,或者某个现在正在流行的狗哨专用名词,而真没几个人去看研究内容到底是什么。

互联网链接

看到别人提到互联网链接已死的问题,随便牢骚几句。

还记得以前的【互联】网,链接可是被视作是“民主”的象征。在自己网站上放一个链接就相当于你投了这个网站一票,毕竟刻意链接这个行为,通常都有某种正面原因,支持这个页面的内容,或者觉得信息有用。Google Toolbar 上那个pagerank 图标也不仅仅是给SEO的人看的,进入一个不熟悉的网站,一看评分就大概知道网站怎么样。

这个行为模式的影响是如此之深,使得我今天重启blog 也改不了这个习惯。有用的背景资料或者延申阅读必须要加上链接,这不仅是给别人,也是给未来的自己看的。不想支持但又不得不又引用的内容通常会引用网页存档而不是本身。但这两者现在都难以持续了,google 网页快照都死了。未来一个链接消失,那大概就是真的消失了。

我也很明白这些都是活化石行为了,下一代接触互联网/局域网的人压根就没有点击链接的习惯。还记得“长微博”,或者把文章转换成图片传播的行为刚开始时,看着是多么荒唐,现在似乎也没有人再提了。

至于原因嘛,enshittification 是个好词。一个互联网产品,甚至互联网本身的发展轨迹都大概遵循这个规律:不追求经济回报的hippies 发明一个什么很酷很好玩的东西 —— 小部分人尝鲜,觉得很有用  —— 资本介入,突然有了赚钱的压力 —— 吸引用户,或者把用户圈在花园里的重要性远大于用户体验。

现在在谈去中心化时,不会有人记起这是有现成的解决方案。虽然RSS 几乎肯定不是最优解决方案,但真的就比让算法决定我读什么更糟糕嘛?哪怕以前Twitter 按时间排序的体验都不错。哪怕一个重大新闻发生在多少个小时前,也总会有人retweet 或者继续讨论,不可能会错过。Twitter 对带链接的推文降权,加上鼓励引战,这个体验早就消失了。

我个人看法还是,下一个更好的解决方案还没出现,也不可能是bluesky。值得一提的是,“去中心化”的RSS 就是被高度中心化的Google 杀死的。

不过我虽然不介意流量,但这段时间一个比较意外的体验是,靠Google 还是有一些流量的 —— 中文用户似乎真的很关心毛利人是不是吃过人,吃了多少人这件事。

奥克兰房价(又)反弹了

看新闻突然好奇一个问题,新西兰的天朝语媒体口中,奥克兰房价究竟触底了多少次。 跑了一下搜索,结果如下:

  • 8月数据公布!奥克兰房价止跌,或已触底 (2022年9月) (-4.7%)
  • 十月全国房价止跌回升!数据背后都隐藏了哪些重要信息? (2022年11月) (-3.5%)
  • 新西兰房价即将止跌?经济学家看到曙光! (2023年4月) (+0.2%)
  • 量价齐升!奥克兰房市现回暖迹象!( 2023年6月) (+1.6%)
  • 新西兰房价触底?7月数据显示本轮跌幅或进入尾声 (2023年7月) (-0.7%)
  • 已经触底并开始反弹!奥克兰的房市终于出现转机 (2023年9月) (-1.4%)
  • 触底反弹了?全球知名机构预测:明年奥克兰房价涨幅全球最高! (2023年10月) (-2.8%)
  • 新西兰房价下跌正式结束!奥克兰这些街区涨了 (2023年11月)  (-4%)
  • 奥克兰房价全面上升 北岸增幅最大 (2023年12月) (-1.7%)
  • 奥克兰房价要大涨?经济学家给出了两个重要理由 (2024年2月)  (-3.3%)
  • 终于,奥克兰房价涨了5%!权威预测:今年新西兰还要涨! (2024年4月)   (+0.2%)
  • 买家急了!新西兰房市正式触底,积压房源遭到抢夺(2024年8月)  (+1.9%)

括号里是相比于REINZ 2024年10月的奥克兰大区房价指数,文章发布时的房价涨了还是跌了。REINZ指数通常被认为最为可靠,不受中位数或者平均数影响,速度也比其他几个指数快。不过一个问题是没有按季节性调整过,而现在正好是夏天,所以就当看着玩好了。

实话说天朝语媒体比我想象中要克制。虽然奥克兰的华人人均五套房,但用来鼓吹的材料基本上没有超过英文网站上翻译过来的内容,而且2023年时也确实有一次小反弹。而一些“个人号”就不敢恭维了,还看到过一个“2022年抓住机会,没准财富自由了呢”的。

天朝语媒体报道10月房价指数时,标题大概是这样的:“10月量价齐升,新西兰房市正在复苏”。我并没有水晶球,也无意提供任何投机建议。至于有没有真的“复苏”,说了那么多次了,总会中一次的。至于是不是这次,I guess we’ll see.

The Post 民调

The Post 发布了一份新民调。单独的一次民调说明不了什么,而且两次民调间距过长 (上一次同样的民调还是去年选举前)。不过看上去是专业机构,methodology 也没有什么问题。

里面还是有一些比较有意思的内容。比如说新西兰的政治民调中问支持谁当总理时,通常是一个开放性问题,不会给受访者提供任何选项,所以总数通常都加不到100。但这份民调例外,因此能看到两个人几乎旗鼓相当。

不过更有意思的是这个问题:

总结一下:

  • 所有政党现任党魁的净评分都是负数。相比于上次民调,几乎所有人的净评分都可以用crash 形容。
  • 唯一一个评分正面的人已经退出新西兰政治,但至今被不少人恨得牙痒痒,或者被认为是“共产主义”,净评分其实也不高。
  • 现任总理只能排在第三,而且看法非常负面的比例仅次于行动党那位“每个人必须平等”的social justice warrior
  • 而那位warrior 的净支持率比起选举前下降30点。民调是11月26-27日之间进行的,也就是说在惠灵顿游行之后。
  • 净支持率最低的本地人物是毛利党党魁,不过有高达33%的人表示没听说过这号人物,而且看法“非常负面”的比例其实并不高。我大概不会过多解读这个结果,毕竟也很难说剩下的66%就真的了解这个人物。
  • 虽然把Trump 算作 ”figures in New Zealand politics and culture” 过于勉强,但还是有点意外——负面看法的比例远低于我的预期。
  • 我多么希望我是那2% 从来没听说过MAGA 的人。

最直接的印象还是,populism 成长的要素已经非常齐全了:对现有制度普遍不信任,“所有的政客都是垃圾”,哪怕新政府刚上台,依然有更多人认为国家正在走在错误的道路上, 还有将近40% 的人至少不讨厌MAGA。

可能唯一的好消息是,岛国所有山寨版MAGA【暂时】都没有正版的charisma 以及政治能力。

商业天才的Q+A 访谈

我不是特别喜欢看政客访谈或者辩论,因为套路都是一样的。无论面对什么问题,就是把事先准备好的答案套进去就行,很难听到什么新内容。有些过于表现的主持人也会喧宾夺主。不过周末干活时,也就顺便看/听了一下Luxon 的Q+A 的专访,毕竟他已经逃避了一年了。

事实也是如此,Luxon 能做的就是用准备好的材料努力向问题靠近,但很少有真正切题的时候。政客语言之外的反应可能反倒更有意思。比如说Luxon 有一个很不容易改掉的习惯—— 一旦紧张或者焦虑时,就会像图中那样咬嘴唇或者舌头。看他在哪些点咬过嘴唇,能得到不少信息,哪些是预料中的后果,哪些是预料之外的。

整个访谈车祸现场实在太多,但值得提出来的部分是条约原则法案的讨论。大约从19分钟左右开始。Luxon 把现在的种族对立责任推给前任政府,因为是之前的政策导致的,和现政府单方面撕毁立宪文件无关。然后20分50秒主持人话锋一转,问道:

“Did you anticipate this level of response to the Bill?”

听到这句,我的第一反应是这么直的钩哪个政客会上?结果我心里还没说完这句话,就有人上钩了:

“Yes, because frustration has been building for a number of years.”

说完准备好的台词后,才突然意识到这段对话的目的不是法案本身,无法把自己的责任推给前任政府。接下来就开始各种口吃了。

车祸最高潮是Luxon 接下来不断解释这是比例代表制组成联合政府所必要的让步,Seymour 和自己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这句说辞当然事先准备好的,但接下来的应该没准备过(22分25秒):

Q:”I’m not sure David Seymour didn’t get what he wanted out of all of this”.

A:“He wanted a full national referendum … that was the policy before the election”.

Q: Well that is what he says … Welcome to politics, Prime Minister.

而Luxon 并没有任何回应。

这段对话就有点吓人了。商业谈判天才很可能真的没意识到对方的目的是什么,而且至今也可能没意识到全民公投很可能还是会发生。也就是说,政治智商为零。

不管喜不喜欢Seymour ,这个人玩政治的能力是十分了得的,把Luxon耍得团团转。他公开表示法案不是组阁谈判底线,也把Luxon放在了一个非常尴尬的位置上。公开证实的话,就等于证明了自己的天才谈判能力,否认的话,得罪对方。结果就只能在访问里蒙混过关了。

总体感觉怎么说呢,行动党说的那些阻碍公司发展的水货管理人员,应该就是指他吧?

“国家党政府对帮派过狠了”

最近的社交媒体上,这句据说是帮派份子说的话应该算是广泛流传了。国家党的官方账号也转发过这条”too hard on gangs”新闻,作为政府决策正确的证据。

不过这有一个小问题 —— 这句话就不是帮派的人说的,而是记者。

新闻背景是Tauranga 的帮派葬礼上很多人穿带有帮派标志的服装参加,因此被捕。其中有一个人接受了stuff 采访,在网站上有一段两分钟的视频,这个说法就来自于此。

前半部分很正常,大概就是讲述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被捕。1分19秒处受访者掏出了一份警方警告之类的文件,警告他不可以跟其他帮派成员有任何接触,这同时也意味着不能返回去参加葬礼。

记者(Q)和受访者(A)接下来的对话如下(不保证逐字准确,不可能完全征服gangsta 口音):

Q:You think that’s pretty bad, that’s not fair?
A:Absolutely, that’s not fair
Q:You are just trying to farewell a mate, a friend
A:Yeah yeah yeah … family, we are trying to farewell family.
Q:Government’s coming down pretty hard on gangs, isn’t it?
A:At the moment I reckon they coming down … you know, stupidly, eh because it’s just a minor thing… they wanna catch people doing other things, not just wearing clothes.

然后视频结束。

虽然新闻标题必然要总结归纳新闻内容,但这实在不是一个准确归纳。之前的not fair 非常明确指的是不能回去参加葬礼这件事。 受访者从未说过too hard 这句话。在记者问是不是”coming down pretty hard” 的时候,也没有明确表示赞同,除非”stupidly” 和 “too hard” 是同一个意思。

这大概算不上是什么严重的误差,也可能没有多少人会对这种事在意,毕竟没有人喜欢他们。这些我都同意,不过只想说,shared sense of reality 大概就是这样一点一点消逝的。

行动党:收入越高权利越少

行动党籍的工作关系部长宣布了一项新政策:收入超过$180,000 的员工不再有控告不公正解雇(unjustified dismissal)的权利

众所周知,行动党是一个追求平等自由的政党,所有人的权利必须要绝对一致。不过很显然这并不包括收入,如果你努力工作,不断进步,收入越来越高,那么你的权利应该比别人少才对。

对面澳洲确实有类似的规定,高收入者同样也无法通过unjustified dismissal 控告雇主。这也是新西兰另一个问题 —— 如果是涉及剥夺一般搬砖人权利,那必须向对面澳洲看齐。但是如果是加强搬砖人权利的时候,那就是阻碍经济发展进步,必须反对了。 比如说现任政府一上任就必须迅速取缔的fair pay agreements,就是参照对面的Modern Awards

另一个问题是,新闻稿说这种水平的工资通常是管理层,而如果有问题的管理层无法被及时更换,影响比一般人来得更大。新闻稿中表示,“很多勤奋的人不得不在能力不足的经理手下工作,这些经理的领导可能影响了团队的士气或生产力。”

这理论上来说是没错,不过能达到这个收入的非管理层我也能想出至少两个例子 —— 医生和码农。特别是考虑到现政府对医疗系统的持续攻击,前者应该引起所有人足够的警惕。

这就约等于所有拿这个工资水平的员工,实质上都处于无限期的试用期内。虽然不像试用期一样可以当场开除,但日常操作中也就是走个过程,况且如果程序不公平,也没有申诉的渠道。

更大的问题的是,谁能保证这个规定实行几年之后,行动党会不会突然回想起所有人的权利必须一样这回事,然后直接弱化所有人的权利?

话说通常被指责 class warfare, 攻击高收入者的“少数人权利”,是政治光谱对面的专利。当然行动党会说这对员工“有利”,不过就像90天试用期一样,最后都会成为一句空话而已。

华人/毛利人收入差异

新西兰统计局最近发布了一个新的数据工具,方便对比不同社区和族群之间的差别,并且包含了2023年的人口普查数据。今天玩了一会儿。

众所周知新西兰华人的中位数收入是低于毛利人的,2023年也不例外($35k / 36.1k)。但是就解读数据而言,除了中位数不是平均数之外,常常看到的两个误区是,统计局并不依靠税务资料,逃税与否理论上不影响数据(当然不排除有天朝人觉得所有政府部门都会联合起来“歧视”自己,普查表上故意写低收入)。 另外Income 和 Salary 也是不同的。前者包括15岁以上人口的所有收入来源,也就是说包括失业救济和各种政府补助,后者才是纯粹的搬砖收入,且只统计搬砖人。

工具提供了按年龄和收入阶层划分的图表,可以更直观的看到差距在哪儿。

华人年轻人中的高收入比例高过毛利人。另一方面最年轻的那部分(15-29岁)收入更低。至于为什么,一个可能的原因是如果在上高中/大学,收入更有可能是0,不像乡下更多人可能高中没读完就开始工作了。加之毛利人口更加年轻(中位数年龄相差将近10岁),排收入中位数时,最底部的0收入更少,中间那个数字自然就更可能更高。

如果只按年龄段划分,这个趋势更加明显。在30-64岁人群中,华人的中位数收入第一次超过了毛利人。

这个现象在“华人区”和其他区之间的对比也可以大致看到,比如说我随便选了首先想到的奥克兰两个区—— Pinehill 和Manurewa。虽然前者中位数收入显然更高,但“穷区”的年轻人更有可能提前开始工作:

普查数据最后不可避免地会成为新西兰各种炒房网站的“工具”,但解读数据并不是只是对比两个数字谁大谁小而已。

导致政府倒台的公交车司机

今天读到一篇关于惠灵顿机场历史的文章,其中提到1998年时,时任国家党-优先党政府想要卖掉机场股份。惠灵顿市长表示市政府也会卖掉自己手上那部分。市长以为市议会内有足够票数支持出售计划,但是意外发生了。

一名市议员,Kent Clark 是一名全职公交车司机。在投票当天早晨,Clark在开着12路公交车途中停下来,对乘客进行了一次非正式民意调查。乘客们反对出售,所以他也在之后投票中反对出售,导致决议未能通过。在随后的混乱中,副总理Winston Peters 改变主意,拒绝支持政府出售股份,从而实际上解散了政府。

搜索一下看到另一篇讨论新西兰地方政府决策过程的文章,包含了更多细节。

Clark只做了一届市议员,并在任期期间依然全职开着公交车。 Clark 自认为除了熟悉公交系统之外,缺乏经验,且并没有太多时间阅读各种文件。他不认为自己属于市政府中的任何一派,也无论什么“左右“:

“我不是某个党派的成员,比如工党那样会告诉你‘这是党团的要求,你必须按这个方式投票’。如果是那样,我会觉得非常困难。”肯特说,在他进入议会的最初六个月里,他的观点因接触到的信息以及其他议员和社区的意见而发生了变化 …… 但一年后,你开始以稍微不同的角度看待事情你开始考虑社区及其去向和其他类似的事情。“

不过关于出售机票股份的问题上,除了公交车上那次投票,Clark 似乎没有收到太多公众意见,也似乎并未受游说影响:

“我确实记得有一两个人打电话给我,我猜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人们会说,‘我们希望你能按照我们投票的方式投票’,然后你不得不思考,‘好吧,这是一两个人的意见,但对于四万名市民来说,这能代表什么呢?”

在新西兰小一点的地区政府中,今天也差不多是这样,所谓市长议员,大多还是自己的邻居,乡下的农民或者某个商店的店主。不过在大城市中,地方政治也开始职业化了,这种现象只会越来越少见。

新西兰帮派数量

很多大机构或者公司,如果常常面对公众的话,至少客服部门或多或少都有一份内部的“黑名单”。日常工作中遇到了不那么友善的人,也许就会将名字,电话号码,或者地址和加在里面,同僚在之后遇到同样的人时可以弹出警告,让他们做好准备。

但一般没有人会花精力审核这份名单是否已经过时。毕竟如果电话号码变了,或者人已经不在了,那就再也不会遇到了。如果搬走了,下次再遇到这个地址时就自然更新数据库了。

新西兰的National Gang List 也差不多是同样的道理。 一个帮派分子入党,哦不,入帮时并不会把申请书抄送一份给警方,使得警方可能要很久之后才知晓和记录他的帮派身份。退出帮派之后如果不再涉及违法行为或者需要福利部门帮助,在数据库中的资料自然会长期没有更新。

在2019年,新西兰警方和众多政府部门签署了信息分享协议。如果类似卫生部,教育部或者公屋署等政府部门知道一个人与帮派有联系,这个信息从此也会分享给警方的情报中心。这本来是一件好事,但在媒体,和反对党口中就变成了“帮派数量爆炸”,用来煽动恐惧。

警方自己倒是一直指出数量上涨至少有部分原因是因为情报收集能力提升了。一些真正的行业专家也指出把这个数据看作一个实时更新的帮派数量是错误的 —— 简单一句话,if that person leaves, how will the police know? 相对于私企,对警方来说,在这份“黑名单”中删除一个人可能还需要更加小心。毕竟谁知道这个人是否会在10年后又浮出水面,或者他的人际关系中出个什么事,需要以前的资料?

那么“严打犯罪”党上台了,要如何降低帮派数量呢?把人从帮派中解救出来,鼓励他们改过自新?当然了解上面背景之后,答案很容易猜 —— 让警方花更多精力去审核名单,谁已经不在帮派里了,谁去世或者出国了,帮派数量自然就“下降”了。不过没人提的是,让更多的人干这种工作,真正收集情报的人就少了。

一件可能已经被选民遗忘的事是,现在的帮派标志禁令就是国家党在帮派数量“爆炸”时提出的。用错误的数据解读作为政策依据不说,政府员工或警方首次知晓一个人帮派身份的途径,常常就是因为看到该人穿此类标志。

我是觉得,国家党非常清楚自己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