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plainer:新西兰的堕胎法律

在2020年通过Abortion Legislation Act 2020,彻底将堕胎非罪化之前,新西兰的堕胎法律体系大部分基于1977年通过的一系列法律,包括Contraception, Sterilisation, and Abortion Act 1977 以及Crimes Amendment Act 1977。简单来说,法律允许20星期以前的堕胎,但需要满足Section 187A(1) Crimes Act 1961的条件之一,包括由乱伦,犯罪所造成的怀孕,婴儿发育不良等等。

其中最著名的一条条件是Section 187A(1)(a):

“that the continuance of the pregnancy would result in serious danger (not being danger normally attendant upon childbirth) to the life, or to the physical or mental health, of the woman or girl;”

这一“后门”的定义如此宽泛,导致最近一年(2019年)的数据中(PDF) 超过12,000次,占比97.1%的堕胎都是基于心理健康的理由。而这个比例在之前也常年保持在95%以上。

由于处于另外那一半性别,我可能是最没有资格谈这个话题的人之一。但近些年来媒体上出现过不少基于这一法规的故事,本质上来说,法律要求需要堕胎的女性向医生说谎假装怀孕对自己的心理健康造成风险,才能获得堕胎许可。

早在2000年,根据1977年法律设立的堕胎监督委员会就已经明确表示,所谓超过98%的堕胎是因为心理健康因素完全是误导,法律并没有按照其原意来施行,非罪化和降低程序复杂程度势在必行。而98%中有多少是医患双方互相心知肚明不符合法律要求,可能有违法风险的堕胎,我并没有找到相应数据。

但哪怕不是女性,也应该认可如果需要说谎才能需要获取必要的医疗服务,如果大家都在违法,那有问题的应该是法律本身才对。而对不关注话题的外人来说,这一后门却造成了看上去好像随时都可以堕胎,所以属于合法的幻觉。

除了这一条后门,Section 182, Crimes Act 1961 还涉及了杀害未出生婴儿的罪名:

Killing unborn child
(1) Every one is liable to imprisonment for a term not exceeding 14 years who causes the death of any child that has not become a human being in such a manner that he or she would have been guilty of murder if the child had become a human being.
(2) No one is guilty of any offence who before or during the birth of any child causes its death by means employed in good faith for the preservation of the life of the mother.

这一条从Crimes Act 1908年的早期版本开始就一直存在,并且没有什么大的变动。考虑到1906年法律中有各种关于堕胎的罪名,这一条法律的本意很可能不是堕胎,而是其他犯罪导致的胎儿死亡。但明显,该法律也有被解读为涉及堕胎的风险。

所以2020年的修法与其说是扩大权力,而更像是诚实面对和承认现状,不再要求程序涉及的医患双方说谎。修正案将堕胎彻底移出Crimes Act,只保留一条非专业人员从事堕胎的罪名,用以替代原本的Section 187A。修订后的Section 182 亦明确表示堕胎不涉及该罪名

维基百科对1977年以前的历史有着比较详细的记载,所以我不准备复述这一部分。不过我想说的是,分析法律的手段之一是朔源其历史,本意和每次修订案从产生的改变。例如说1908年版Crimes Act 关于堕胎的法律以以下三条为主:

除了删除苦力这种过时的刑罚,这三条几乎都被原封不动的移到了现在的1961版刑法。最先消失的是1977年取消了对女性自行堕胎的惩罚(S222)。而其他两条则确实要等到2020年改革才完全消失或改变。

新西兰人通常都愿意相信自己在女性,少数群体族裔权益上有多么进步。但现实并非如此:要等到2020才彻底将20周以前堕胎非罪化。三读以68-51的票数通过,也并不算什么大比例。而在堕胎场所周围的安全区内限制录像,骚扰的法律甚至还要等晚——晚到今年3月才正式通过。这些都理应还存在人们的记忆里。

而只有在意识到之一点之后,才能意识到我们所处的现状是如此的脆弱。从不需要冒充自己有心理问题也就仅仅两年时间而已,而谁又敢打包票说政客不会把现状改回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