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遗忘,更拒绝被审查的记忆

三年前的悲伤与眼泪,至今不能忘怀。看着自己熟悉的城镇在汶川大地震成为一片废墟,再坚硬的心,都会为之动容。在学校强忍着眼泪看完了《躺在时间的河流上怀念他们》一文。 我没有那样的文学造诣,但幸运的是,我有自己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环境,不像南方都市报处于的那个环境,虽然真正想说的已经很明显了,但毕竟不敢直言。

对于我来说,三年前的今天,所带来的重要意义是它完全改变了社会对80后这一代的观感。他们不仅会玩,不遵传统,而且有着强烈的社会责任和义务感。那是决定这代人性格的标志性时刻。  不仅如此,伤痛之后带来的是整个公民社会的崛起,使得这已经事实上成为了国家记忆。

但这个记忆理应是完整的,未经审查的。那才是真实的。当他们今天让我们感恩,感谢党的时候;我铭记的是废墟下再也无法苏醒的学生。他们说会调查,会有一个结果,却把要求调查的那个人判了五年。他们说不会遗忘每一条生命,而那个让冰冷的统计数字有了姓名的人,却被他们给弄丢了。就算今天是纪念日,如果你来自中国国内的话,无妨试试上面的链接还能打开多少个? 不知道那些影帝的影迷们,还要说什么 。

我常常说人类的哀悼是有进化意义的,在没有医药知识的过去,哀悼和埋葬是唯一可以阻止疫病侵袭,造成更多死亡的方式。这不是为了别人,也不是为了任何的政 治目的,而是为了自己和你所爱的人。 天灾无情,但人祸可以避免。你永远都不知道大自然下一分钟会给你带来什么。在大自然前谈论与己无关或者“运气”,无异于是在摸彩票 —— 基督城就是最好的例子,同一灾难完全可以短时间在同一地点发生两次。如果天灾突然发生,你是否有把握,你或者你的孩子头上的屋顶不会造成人祸?经济条件也许会让你我住在最好的房子里,上最好的学校,但天灾可不会正好挑你在家里,你在空地的时间中来找你。或者你的同胞呢?

追求真相更理应是铭记逝者的一部分。学生是一个一个的名字,每个人有自己的家庭,故事和人生。他们不是一个数字,也不是一个个体。所以当我们在宣称 “不忘”他们之时,我们的“不忘”不是八万多的那个数字,而是每一个学生就此被突然打断的平凡生活,更重要的是,他们逝去的真正原因,这究竟是不是对生命的无谓浪费。

三年来总会不断的在心里问这个问题,却一直没有答案。艾未未和谭作人,当然还有更多,例如震后统计名单的无名志愿者,所作的比我们更进了一步,当面 问出这个问题,甚至身体力行试图找出我们所渴望的答案。 为了告慰死者,告慰还生着,痛苦挣扎甚至已经放弃的家长,他们像宣传上要求的那样拒绝遗忘,不过他们同时也忘了去遗忘那些他们希望被遗忘的东西,因而失去了 自己的自由。他们赋予今天这个纪念日更新的意义 —— 对事实,对真相的追求,才会让八万人,特别是那5212位学生的名字永存于世,不会随着人们的老去而消失。

今天不是古代,要从历史中抹去一件事是一件不可能办到的事。更别论每个朝代都会有始有终,在其苟延之时还能将历史的一部分从历史书上删除,但被删除的那部分却会一直在你我的心里。那段记忆和历史,完整的,未经审查的,会一直存在于人们的心中。

被失踪的良心

每次和那些不“翻墙”,或者是那些“懒得”翻墙的人说起天朝的种种神奇事件,特别是一个正常人走在街上会“被失踪”这种事,我收到的最多反应都是“不可能吧”? 当然,只看ccav的话,当然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就算是失踪不见的律师也可以把他说成正在和谐社会的光辉照耀下快乐生活。而近日的茉莉花则带来了更大的被失踪潮。一名外籍人士凭空消失了五十个小时,当他再次出现的时候却只能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只是一场误会”。

这些不是“反动媒体”的宣传,也不是我被反动媒体“洗了脑” 。就不算以前被失踪然后又出现的了,现在还下落不明或者因“煽动颠覆国家政权”被关的人中就有我在个人层面认识的朋友。他们就和你我一样是白天工作晚上爱玩的人,不是成天就谈政治的神经病,更不是什么收了美帝钱的“民主人士”,他们的甚至论调还相当不同 —— 例如郭卫东 @daxa ,失踪之前几乎天天都反对茉莉花这个活动,可还是逃不掉这样的遭遇。很显然,问题的关键不是在于你的观点。更甚者,有推友因为一句话就消失不见,最后被劳教一年

而昨天被消失的,则是艾未未。

实话说我完全没有艺术细胞,也不太懂艺术,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中一直没有怎么关注他 。但我一直坚信草根运动,自下而上的努力才终究会带来变革。  他给我带来的最大震撼就是地震后的公民调查行动 —— 这完全是我想象中的草根活动,但这不是由那些“民主人士”所发动的,也不是那些在海外急不可待的声称自己是茉莉花发起人的那些“民主党”发起的,而是一名艺术家。  有生以来我这个艺术盲第一次感觉放佛领会到了艺术的一点门道 —— 艺术来源于生活,真实和个人经历。

前段时间还有一名被消失,然后被拘捕的冉云飞。长得像大字不识的匪徒,文章却十分了得。当然文章写得好的多了去了,但有“日拱一卒,不期速成”这种韧性和耐力的作者可不是随处可见的。 更了解他之后,发现他也不是一些人口中只谈政治的精神病。对生活,家人的热爱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得上的。

郭卫东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推友。虽然年龄比我整整大十二岁,可谈起话来相当投机。为人激情,有正义感, 对比起那些一边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一边高喊万岁的房奴、蜗居、环球时报读者,我反倒在类似于郭卫东这样的百姓中看到了他们对未来充满信心。当坚信自己的命运会掌握自己手里之后,对很多事物的态度都会由此改变。

我很想列出所有消失或者被塞进监狱的推友,可在心里打草稿,列了十几个我知道的名字之后,才发现这实在是太多了,需要专门功夫才能统计名字。  我想上面这三个名字可以说是个很好的概览 —— 只是还差一个律师,我想不起我对哪位律师熟悉到了可以评价的地步,就不妄议了。

看着这些人的名字,我在想他们的共同之处在哪儿。“都是反动分子”这种帽子显然不能乱戴,“被消失者”所覆盖的行业,和他们的主要“事迹”远远超过下这种结论的人的想象。从环保主义者到艾滋病活动家,从艺术家到作家,从作家到只是喜欢在网上发言的普通职员,几乎都包含在内。那么为什么他们都会有相同的遭遇?

他们不是因为自己才被失踪,被判刑的。 当然他们是因为自己的言论而遭遇麻烦,但他们的言论却都不是为了自己。   这个和看到自己房子要被拆了才抱着煤气罐坐房顶,或者只是上网呼吁的人有着相当大的区别。

我想不用再多说我们和动物的根本区别之一,也就是对同类的关心和照顾,这种爱是进化论无法完全解释的。我相信很难碰到否认这一点的人,但如何表达这一点却有很大的区别。偷一句话,我觉得这句话能够很好的解释“爱国”和“爱国主义”两者间区别  —— “连活着同胞的苦痛都漠不关心,却有脸说不忘死去的同胞”。

曾经有个段子说,我党每一次在修理良心犯时走漏了消息都会造成几百万美元的损失 —— 得用这个价钱去把自己的形象补回来。  他们很明显是知道一个正常的政治以及社会生态是长得什么样的,也试图在各种各样的宣传中努力描写这个画面,现实却往往相反。这种精神分裂是自上而下的 —— 至少我小时候受到的教育是“德智体美劳”,但如果人人都以此行事,镰刀斧头帮还怎么各个击破从而苟延残喘?

但就算从个人利益的角度来讲,我们也应该明白,如果你觉得别人的不幸与你无关,那么有一天不幸发生在你身上时,别人也会是这样想的。就像不是先有国家才有人,人权必定高于主权一样,人良心的存在早于政权的出现,也必定不会被暴力所扼杀。这些被失踪的朋友就是这一点的最好证据。不管他们今天究竟身处何方,只要我还能在报纸,网页,和网友间的谈话中看到这些名字,就证明他们和他们所代表的人性中美好一面并没有消失,并且在继续成长。

城管革命下的民意

我不太喜欢“茉莉花革命”这样的词。就像愤青把世界各地的大小革命统称为美帝阴谋下的“颜色革命”一般,用花来命名一场革命也显得有预设立场。至于 “facebook革命”,“twitter革命”这样的词,早已被依然在用传统思维理解网络媒介的“传统媒体”,“主流媒体”给用烂了,丝毫不管网络究 竟在整件事中起到了多大的作用。埃及断网之后依然有大规模的游行,这就像很多人平时所说,网络可以加速变革,但单单网上围观是不够的。

而城管革命这词我觉得最准确 —— 描述了这场席卷阿拉伯世界的风波的起因和本质。在天朝每天都在上演并且我们早已习以为常的城管暴力执法,在世界的另一端却完全走上了不同的道路。自焚抗议,总统被推翻,蔓延到了整个阿拉伯世界。我虽然不熟悉阿拉伯世界的情况,但对这件事有极大的兴趣。阿拉伯世界的很多国家,特别是埃及,在很多方面和我朝十分相似。长期的一党执政,人民普遍 对政治不感兴趣(主要是埃及),而城管,富二代等社会及司法不公现象也有种种的共通之处,因此我觉得里面有很多值得吸取和学习的教训。

当然如果把整件事情全部归于这位年轻人的自焚,那这很显然是愚蠢的。一起自焚不是导致革命的原因,而是点燃炸药桶的导火索,虽然没有导火索就点不燃,但只有导火索,没有长期积累的炸药也是不行的。

但从中引出了一个问题,拆迁,自焚之类事件的规模我觉得很少有第二个国家可以匹敌,但为什么没有引出像 突尼斯如此的事发生?不要误解我,我当然非常不希望中国的炸药会被以猛烈的方式点燃,任何变革都应该以和平,不流血的方式进行 —— 所以小规模分批次的释放积蓄的炸药其实是有好处的。达到这一点,民主国家使用选票,而温影帝召见访民可以视为党的手段,虽然有效程度还不得而知。但非常明 确的是,如果长期累积而又无处释放的话,对国家,对人民,还有对党,可以说都会导致最坏的结果。

中国人很能忍可能是原因,但绝不会是唯一的原因。我朝历代的农民革命虽然很多是在饭都没得吃的情况下才产生的,但这至少证明人们知道世界上还有别的 路可以走。实际上不仅是中国,世界上很少有啥革命是由所谓的“精英”推动的,但革命结束后的下一个政权却往往不是推动革命的那群人,这一点在中国过去的农民起义中尤为明显。当然打仗的不一定懂治国,但最期望于革命的那群人往往是永远徘徊在底层的,例如过去的贫民和今天的“统治阶级” —— 工人。埃及的革命还在进行中,所以如何使得人民的愿望满足,并且防止政权被精英窃取和类似于穆斯林兄弟会之类政治倾向过于极端的组织上台,就成了外界,特别是我们需要关注和学习的地方。

不过有一点倒是挺有趣,我几乎每天都在关注各种帝国主义的媒体和半岛电视台,他们大多都是以这场运动的本质 —— 民众自发,人民起义,无领袖等方面来评论。美帝的观点也会说,但那不是决定性因素,大家都在关注这样的人民起义是不是会再次在埃及身上成功。而相对的是, 埃及革命刚刚开始的时候,不少天朝人的“现实主义者”甚至街边媒体都在非常认真的说,“埃及和突尼斯不一样,有美帝撑腰”、“美帝是不会让穆巴拉克垮台 的。”而在穆巴拉克真的下台之后,像环球网之类的地方又普遍说是“美帝”把穆巴拉克踢下去的,是“战术”。只有我们,似乎对美帝有一种非常特别的爱好,似乎没了美帝世界就不转了。

我对美帝究竟介入多深不太感兴趣,就算是因为这才导致穆巴拉克辞职,可显然很少有人说为什么美国会向穆巴拉克施压 —— 民意。如果美帝继续纵容穆巴拉克,只会再养出一个人民普遍仇美,像伊朗一样的国家。撇开像民主这样的“幌子”,就算是纯粹为自己着想,这样的举动也是非常正确的。

而民意这个词在我朝屁民眼中则普遍是不值钱的,甚至包括自己的意见在内。无论“左”还是“右”都可以在饭桌上侃侃而谈国家大事到国际形势,可一触及到某些话题,类似于“XXX有和共产党作对的实力吗?”这样的话就会出现(请将XXX替换成美帝,各种各样的反动人物和组织)。每次听到这种话都很想笑,对于他们来说, 不管是谁,唯一的区别就是台上的精英不一样罢了,如果碰到一个明君,那就是谢天谢地了。而自己所处的位置,则永远都是一样的。

这种推崇“实力”而有意或者无意的忘记力量最大的民意是相当危险的行为 —— 不是要比谁的力量强么,没准最后可能就真的诉诸武力了。前段时间那个让人小小震惊的88%民众支持天朝朝廷,则更是恶劣。其实提到的调查是真的也是客观的,只是官媒不会说这调查只限于极小范围的高学历的政经人士,而把它们统称为“民众”。我看着我都替党捏把汗,要说GDP,CPI这些东西,也许不懂经济的人还无法完全解读,可民意这个玩意儿,谁都可以调查,问问自己周围的十个人,换算出来就是他周围的民意。这样公开调戏民意,就不怕若干年后被一起算总账?

埃及人说他们等了三十年,在今天终于找到了掌控自己命运勇气而不再恐惧。而中国人需要多久?

最近有个发生在美帝的故事很有意思。一家被美帝压迫的人没交年度的消防费,房子起火,而消防员拒绝灭火导致房子被烧得精光。熟悉的人都知道,美国有小政府的传统,别说是社会主义天朝 了,美帝和像新西兰,英国这样的国家都有很大的差距,特别是公共服务。很多在我和民主社会主义国家看来属于政府义务,不能依靠市场来提供的服务,例如消防、医疗、教育,在美帝的一些地方可选可不选的“附加服务”,如果你需要这项服务,你就应该为自己负责。

有些人说如果这种事发生在天朝,各种“精英”会对朝廷大加鞭鞑。难道这有错么。虽然对公共利益的界定标准有区别,人家没交钱没享受服务,虽然残酷,但还说得过去。可中国人是人人都被强制交了服务费的 —— 不过奇怪的是人们却喜欢回避这个事实,知道自己交了税这个事实反倒会很不高兴,虽然自己以前也在交。

说起这个的原因是,掌握自己命运,就像开一家公司一样,盈亏自负,风险自担。你有选择的权利,也就得相应的承担选择的后果。再说下去就伤感情了,看得懂的自然明白我想说的。

昭昭天命?

Manifest Destiny 这个名字是用来形容美帝历史上的一段扩张时期(19世纪中叶)。现在回去读这段历史,让人感觉和天朝的今天有些神似,但又有一些关键不同。例如美帝当年的天命意识是建立在宗教,但更多的是政治制度(民主这玩意儿在当时还非常的新,所以这种自豪和今天的自豪并不一样)之上的。今天的天朝,实际上早已抛弃了当年的韬光养晦政策,不仅是官方,就连是一般民众,也或多或少有着一种类似的“使命感”,说这是“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还是“维护世界和平的力量”也好,这背后都是一回事,就是要“强大”,虽然很少人愿意具体定义这个强大是什么。

但让人感到不安的是这种使命感背后的基础,或者说,缺乏基础。共产主义?别笑话了,现在天朝正走在共产主义的路上吗?宗教?今天的宗教是钱,实际上,我们向“中国人民的老朋友”所在的国度,推销的似乎就是这种理念。

说起这个是因为看了最近胡七七访美和之前的宣传片。大政治我没兴趣,但看电视还是很喜欢的,而宣传片就特别有喜感,例如人物篇里众多的绿卡拥有者和美国人(以及美国人的爹妈)。而角度篇里讲到我朝是个平等,包容,多元的社会,和例如“民工子女有了自己的学校”之类的例子时,我都笑不出了 —— 笑话讲多了就不好笑了,当然,除非我们都生活在新闻联播里。

宣传片也自问了一个类似的问题:中国人的今天的“自信”来自何方?GDP,文化还是“每个人的努力“?当然,不管如何,历史已经验证了,当有一群人认为自己不是人,而是神,或者更多情况是神或者某种主义的代表时,接下来的事情通常都不是什么好事。

虽然宣传片自身没有给出答案,但我觉得这个答案是很明显的。首先世界上除了我朝,我还真想不起第二个国家给外国人民播放政治宣传片,宣扬这个国家的伟光正,以此期望于改变自身的“形象”。想想美帝,甚至是新西兰,人们也许连这个国家的旅游宣传广告都没看过,但我相信很多人还是可以找到一些合适的形容词。而“形象片”这个名字背后的逻辑就是: 形象是可以用钱买来的。

当然我不是说不需要PR,但那仅仅是其中一项。以前就有个笑话说,每当我朝关掉一个政治异议者时,朝廷需要砸掉千万美元的广告才能挽回形象损失。至于刘晓波那把空椅子造成的损失,如今还无法估量,可以预见的是,包括奥巴马,每一次和外藩会见时,这这个问题总是会不可避免的被提及。

更有意思的是宣传片的用词。 人物篇的官方翻译是“让世界(沉醉/热血沸腾/you name it)的中国人”,这听上去更像是给国内受众,而不是给国外受众的宣传片。就不说一个一般美国民众认识多少“让世界沉醉的陌生人”,能这样代表世界的政府,本身就是一件有点好笑的事情。就算真的是让世界沉醉了,这句话好像也不是应该由你的口中说出。

而角度片还稍微正常点,用民众脸打官腔,竭尽全力的解释我朝和世界为什么不同,这种差异的合理性。一方面在阐述我朝的特殊性,而另一方面又非常的渴望世界认同这种差异 —— 所以一着急就把整个世界也给代表了。我们在国内受到的教育是我们特殊,因而我们成功。但越来越明显的是,朝廷和这部宣传片更需要传达的信息恰恰相反:我们成功了,所以我们的特殊是合理的。但要达到这一点并不容易。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就是大家对“成功‘的看法并不相同,朝廷也许认为自己很成功,但洋人可能就不这样认为

这就再次涉及到了输出价值观的问题。可问题是,我们不能直接向洋人灌输”钱就是一切(或者至少是一切的前提)”,所以就需要一个包装。实话说我不了解孔子学院的运作情况,所以就不下结论了。但在其他方面,例如孔子和平奖,和中国国家博物馆的门口的那座孔子巨像,无一不显露出今天那些决策者对于中国传统文化非常庸俗的理解,或者是完全没有意识。中国曾经有如此多元的文化和学说,可不管是什么场合,他们总是塞个孔子上去就觉得很自豪了。至于几十年前我们对孔子都做了什么,那是秘密。如果今天的自信来源于这种对自身文化的理解,那只会以悲剧告终。

回到开始的那个问题,今天朝廷和人们的自信、特殊感,使命感是从哪里来的?Well,说起来也奇怪,这实际上更像是来源于一种不自信而导致的不安。在Twitter上看到一个据称是凤凰卫视对胡七七访美的评论:“农民企业家进城挨宰”。虽然有点损,但却形容得很传神,也很准确。有了资本,想和城里人平起平坐,但不仅城里人看得出,自己也知道自己还缺了很多钱之外的东西。但问题是,一旦有了钱,很多人就没有学习的动力了。

此时无声胜有声

权力可以阻挡住肉体,但无法控制人心。

权力可以阻挡住肉体,但无法控制人心。

有时候我是非常努力的试图用别人的角度来看待一些问题,但有些问题我是始终也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例如新版和尚打伞——在天安门广场打伞遮镜头,和那些朝廷“不太喜欢”的人,受到的被强力胶堵锁眼,24小时盯梢,还有前几天掐电话,掐网络,甚至掐电等种种待遇。我常常想,下这些命令的人和执行者,他们不会觉得这些行为有多么幼稚、无聊且无用么?

但我知道的是,做出哪些看上去很无厘头的行为的,显然不仅仅出现在了中层,而是至上而下的。例如刘晓波的和平奖颁奖典礼前就出现了一些很诡异的事。一是姜瑜号称全球有一百多个“国家和国际组织”支持中方观点全球的国家加国际组织加起来不下六千,姜瑜给不出名单,也不说受邀名单中只有1/3不到的大使没有参加,却画蛇添足的添了一句:“我们敢公开地、明确地在这个地方宣布这个数字,当然有实实在在的根据。不是什么人自认为掌握着舆论工具,跳得高,叫得欢,谁就掌握世界的公理!”。我还没见过有这么文艺而直接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囧境。

在颁奖前一天,大量国内异议人士,甚至还有些我觉得根本算不上异议人士的,纷纷报告自己的电话网络被掐断,甚至是强制送往郊区“被旅游”。这个就更有意思了,当全世界都将目光集中到中国的人权问题上时,我们的朝廷却作出这些行为,岂不是主动给美帝提供了子弹?至于那个荒唐至闹剧的孔子和平奖,不仅伤害了自己,还让连爷爷躺着也中了一枪。这种损友不利己的事,很难想象是一群有健全智商的人可以做出的行为。

当然,延续我上篇blog的观点,朝廷和长老能到达今天的这个位置,这本身就是对他们能力的证明。那么究竟是那里,让我们的这个朝廷显得如此的特殊?经济。

维基泄密透露出的众多不是秘密的秘密,如果能在中国问题上告诉我们什么,那么其中一点肯定是,很多国家对中国政府只是敢怒不敢言,并不是真正的友好。最佳的例子就是陆克文了。一个做人的常识是钱不是人生唯一追求,钱也买不来朋友;做一个受人尊敬的国家也是如此。不过朝廷,和占相当数量的中国人的想法似乎的确与此相反。这应该是中国最迫切希望出口的“价值观”了,对于朝廷来说,这可以让它逃脱其在人权方面作为一个大国的责任;对于一般人来说,这可以让他们已经撑得不行的肚子再多撑那么一点点 —— 我很难理解那些吃饭,吃饱饭,和吃饱饭之后还要继续吃的这群人内心是如何想的的。但国际社会似乎并不领情,或者像陆克文一般,当着一面背着一面;或者就是表面屈服于经济压力下。经济压力可以迫使一个国家做一些事,但永远都无法交到真正的朋友。

经济和政治有联系,但一者并不能完全替代另一者的发展。我觉得这是一个几乎不需要思考就可以得出的结论(当然,我也只能想那些不需深度的问题:)),因为国内大学的马列课都会告诉学生经济决定政治。虽然我并不同意,而觉得相反才是对的,但无论如何,这中间有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政治和经济是配套的。而无论你从哪个方向来解读,都可以得出“经济和政治两者之间不能脱节”这一结论。而看看神州各种各样神奇的事件和“奇迹”在不断发生,真正到社会中阶层中间走走,很容易让我得出政治已经脱节,危机正在发酵的结论。

而刘晓波等追求的改革,才是通过从根本上缓解社会矛盾,从而真正让中国持续稳定的道路。就像诺贝尔奖评委会主席Thorbjørn Jagland在颁奖典礼上所说【PDF】,“在社会上不少人忙于数钞票时 … 我们将此奖颁发给刘晓波,以此来支持为全人类利益奋斗的人们。刘晓波的观点(如果被执行),只会让中国更强大”。

而当朝廷阻止刘晓波甚至他的所有亲友出国领奖时,它已经主动和历史上最臭名昭彰的纳粹站在了同一个队伍里,这可不是一个好的同类。在Jagland的致辞中,我很惊讶的听到像伊朗,种族歧视下的南非、苏联这类国家在有人获奖时,都至少允许了获奖者的家属来领奖,伊朗大使甚至并不忌讳参加典礼。而这一次奥斯陆的空椅子,则是这个政权对国际社会普遍价值的一次断然拒绝。相对于Jagland认为“今日的及其改革肩负着未来人类发展的希望”,我实在是看不到这种可能性,我看到的只是一个死要面子活受罪、觉得穿着新衣的皇帝绑架了自己的国民,建立出了一个钱可以买到一切的唯物主义国度。

当官方指责对方是冷战思维时,我觉得更冷战思维的似乎是另一方才是。诺委会的发言充满了对中国这个大国的期望,和经济发展的赞美;刘晓波明言“我没有敌人”,拒绝让仇恨、敌人意识腐化一个民族的精神,只有一个伟光正像被踩到的尾巴一样,要么说“别有用心”,要么就是像姜瑜一样,脱下外衣,尽显一副流氓嘴脸。人们好像忘了,作为向联合国《世界人权宣言》投票同意的国家之一和《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的签约国,这个大国已经在事实上承认了这些人权的普遍性,而不是什么“西方价值观”。而挑动民族情绪,和非敌即友的二分法,如Jagland所说,历史上的例子很多,但最后受伤害的只会是自己。

但从另一方面来看,那张空椅子也有着正面的象征意义。缺席的是一个蛮横不讲理的政权,但无论刘晓波在不在那里,那张椅子所承载的人们对美好未来的希望,已经发出了自己的声音。强权可以阻止那张椅子的主人坐上去,但人心是关不住的,更是不可能用钱收买的 —— 公道自在人心。用纳税人的血汗钱可以在外媒上砸出一点点所谓的“软实力”,但这把空椅子前,这些金钱攻势显得有多么的无力。让我再重复一次姜瑜的名言:

不是什么人自认为掌握着舆论工具,跳得高,叫得欢,谁就掌握世界的公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