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失踪的良心

每次和那些不“翻墙”,或者是那些“懒得”翻墙的人说起天朝的种种神奇事件,特别是一个正常人走在街上会“被失踪”这种事,我收到的最多反应都是“不可能吧”? 当然,只看ccav的话,当然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就算是失踪不见的律师也可以把他说成正在和谐社会的光辉照耀下快乐生活。而近日的茉莉花则带来了更大的被失踪潮。一名外籍人士凭空消失了五十个小时,当他再次出现的时候却只能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只是一场误会”。

这些不是“反动媒体”的宣传,也不是我被反动媒体“洗了脑” 。就不算以前被失踪然后又出现的了,现在还下落不明或者因“煽动颠覆国家政权”被关的人中就有我在个人层面认识的朋友。他们就和你我一样是白天工作晚上爱玩的人,不是成天就谈政治的神经病,更不是什么收了美帝钱的“民主人士”,他们的甚至论调还相当不同 —— 例如郭卫东 @daxa ,失踪之前几乎天天都反对茉莉花这个活动,可还是逃不掉这样的遭遇。很显然,问题的关键不是在于你的观点。更甚者,有推友因为一句话就消失不见,最后被劳教一年

而昨天被消失的,则是艾未未。

实话说我完全没有艺术细胞,也不太懂艺术,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中一直没有怎么关注他 。但我一直坚信草根运动,自下而上的努力才终究会带来变革。  他给我带来的最大震撼就是地震后的公民调查行动 —— 这完全是我想象中的草根活动,但这不是由那些“民主人士”所发动的,也不是那些在海外急不可待的声称自己是茉莉花发起人的那些“民主党”发起的,而是一名艺术家。  有生以来我这个艺术盲第一次感觉放佛领会到了艺术的一点门道 —— 艺术来源于生活,真实和个人经历。

前段时间还有一名被消失,然后被拘捕的冉云飞。长得像大字不识的匪徒,文章却十分了得。当然文章写得好的多了去了,但有“日拱一卒,不期速成”这种韧性和耐力的作者可不是随处可见的。 更了解他之后,发现他也不是一些人口中只谈政治的精神病。对生活,家人的热爱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比得上的。

郭卫东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推友。虽然年龄比我整整大十二岁,可谈起话来相当投机。为人激情,有正义感, 对比起那些一边被生活压得喘不过气一边高喊万岁的房奴、蜗居、环球时报读者,我反倒在类似于郭卫东这样的百姓中看到了他们对未来充满信心。当坚信自己的命运会掌握自己手里之后,对很多事物的态度都会由此改变。

我很想列出所有消失或者被塞进监狱的推友,可在心里打草稿,列了十几个我知道的名字之后,才发现这实在是太多了,需要专门功夫才能统计名字。  我想上面这三个名字可以说是个很好的概览 —— 只是还差一个律师,我想不起我对哪位律师熟悉到了可以评价的地步,就不妄议了。

看着这些人的名字,我在想他们的共同之处在哪儿。“都是反动分子”这种帽子显然不能乱戴,“被消失者”所覆盖的行业,和他们的主要“事迹”远远超过下这种结论的人的想象。从环保主义者到艾滋病活动家,从艺术家到作家,从作家到只是喜欢在网上发言的普通职员,几乎都包含在内。那么为什么他们都会有相同的遭遇?

他们不是因为自己才被失踪,被判刑的。 当然他们是因为自己的言论而遭遇麻烦,但他们的言论却都不是为了自己。   这个和看到自己房子要被拆了才抱着煤气罐坐房顶,或者只是上网呼吁的人有着相当大的区别。

我想不用再多说我们和动物的根本区别之一,也就是对同类的关心和照顾,这种爱是进化论无法完全解释的。我相信很难碰到否认这一点的人,但如何表达这一点却有很大的区别。偷一句话,我觉得这句话能够很好的解释“爱国”和“爱国主义”两者间区别  —— “连活着同胞的苦痛都漠不关心,却有脸说不忘死去的同胞”。

曾经有个段子说,我党每一次在修理良心犯时走漏了消息都会造成几百万美元的损失 —— 得用这个价钱去把自己的形象补回来。  他们很明显是知道一个正常的政治以及社会生态是长得什么样的,也试图在各种各样的宣传中努力描写这个画面,现实却往往相反。这种精神分裂是自上而下的 —— 至少我小时候受到的教育是“德智体美劳”,但如果人人都以此行事,镰刀斧头帮还怎么各个击破从而苟延残喘?

但就算从个人利益的角度来讲,我们也应该明白,如果你觉得别人的不幸与你无关,那么有一天不幸发生在你身上时,别人也会是这样想的。就像不是先有国家才有人,人权必定高于主权一样,人良心的存在早于政权的出现,也必定不会被暴力所扼杀。这些被失踪的朋友就是这一点的最好证据。不管他们今天究竟身处何方,只要我还能在报纸,网页,和网友间的谈话中看到这些名字,就证明他们和他们所代表的人性中美好一面并没有消失,并且在继续成长。

基督城地震

最近有点不敢说话。地震后,回首一看,我发现这两年在这个blog上发表的各式乌鸦言论,还真有不少都成了现实。例如在去年9月基督城地震时,我大概说了那么一句

如果震中处于市区下方,那么我对这个国家不抱任何信心。

自己有什么水平不是关键,关键要有自知之明。这一点上面新西兰还是很好,第一时间就放国外的救援队进入基督城,特别是兄弟国家澳大利亚。

但中西观念的不同之处,还是有很多让我不满的地方。例如几个倒塌的主要建筑,包括完全倒塌的基督城电视台大楼,都是被封锁起来了的不允许民众进去。当然,这是为了民众和救援人员的安全着想。但如果是在中国,中国人那么多,男女老幼齐上阵用人力都能给他搬完 —— 反正如果真来了余震那也就认命了。但基督城作为第二大城市,人也不少啊。例如大学学生最近就被组织起来,不过不是抬砖头,而是清理各家各户的废墟。这完全没有理由,那些低危险度的倒塌建筑物完全可以让民众自发去搜救。

当然我不是彻底怀疑制度。一个好制度遇到的短期困难会很严重,但长期而言,确会比冒进者更为平稳向前的发展。不过规矩是规矩,有时候该冒的风险是值得去冒的。

发这个主要是报一声平安。最近有不少国内朋友询问我的安全 —— 基督城离奥克兰有近千公里远,地震时我都毫无感觉,就别提什么安危了。虽然在很多人的印象中新西兰是个小国家,但还没那么小:)

但小国家有个好处是,人际关系网络紧密。不管是这个国家的什么人,没准就是你朋友的朋友,所以若要有个什么事也会比较齐心。如果有本地的朋友在读这里,我建议大家都提供一点力所能及的帮助,不一定是要向红十字会捐钱你可以捐出你不再需要的有线电话座机 —— 在灾区不通电的情况下这会有很大的帮助;或者如果家里有空余的床位,可以提供给逃离基督城,需要一个临时安身之处的人们

城管革命下的民意

我不太喜欢“茉莉花革命”这样的词。就像愤青把世界各地的大小革命统称为美帝阴谋下的“颜色革命”一般,用花来命名一场革命也显得有预设立场。至于 “facebook革命”,“twitter革命”这样的词,早已被依然在用传统思维理解网络媒介的“传统媒体”,“主流媒体”给用烂了,丝毫不管网络究 竟在整件事中起到了多大的作用。埃及断网之后依然有大规模的游行,这就像很多人平时所说,网络可以加速变革,但单单网上围观是不够的。

而城管革命这词我觉得最准确 —— 描述了这场席卷阿拉伯世界的风波的起因和本质。在天朝每天都在上演并且我们早已习以为常的城管暴力执法,在世界的另一端却完全走上了不同的道路。自焚抗议,总统被推翻,蔓延到了整个阿拉伯世界。我虽然不熟悉阿拉伯世界的情况,但对这件事有极大的兴趣。阿拉伯世界的很多国家,特别是埃及,在很多方面和我朝十分相似。长期的一党执政,人民普遍 对政治不感兴趣(主要是埃及),而城管,富二代等社会及司法不公现象也有种种的共通之处,因此我觉得里面有很多值得吸取和学习的教训。

当然如果把整件事情全部归于这位年轻人的自焚,那这很显然是愚蠢的。一起自焚不是导致革命的原因,而是点燃炸药桶的导火索,虽然没有导火索就点不燃,但只有导火索,没有长期积累的炸药也是不行的。

但从中引出了一个问题,拆迁,自焚之类事件的规模我觉得很少有第二个国家可以匹敌,但为什么没有引出像 突尼斯如此的事发生?不要误解我,我当然非常不希望中国的炸药会被以猛烈的方式点燃,任何变革都应该以和平,不流血的方式进行 —— 所以小规模分批次的释放积蓄的炸药其实是有好处的。达到这一点,民主国家使用选票,而温影帝召见访民可以视为党的手段,虽然有效程度还不得而知。但非常明 确的是,如果长期累积而又无处释放的话,对国家,对人民,还有对党,可以说都会导致最坏的结果。

中国人很能忍可能是原因,但绝不会是唯一的原因。我朝历代的农民革命虽然很多是在饭都没得吃的情况下才产生的,但这至少证明人们知道世界上还有别的 路可以走。实际上不仅是中国,世界上很少有啥革命是由所谓的“精英”推动的,但革命结束后的下一个政权却往往不是推动革命的那群人,这一点在中国过去的农民起义中尤为明显。当然打仗的不一定懂治国,但最期望于革命的那群人往往是永远徘徊在底层的,例如过去的贫民和今天的“统治阶级” —— 工人。埃及的革命还在进行中,所以如何使得人民的愿望满足,并且防止政权被精英窃取和类似于穆斯林兄弟会之类政治倾向过于极端的组织上台,就成了外界,特别是我们需要关注和学习的地方。

不过有一点倒是挺有趣,我几乎每天都在关注各种帝国主义的媒体和半岛电视台,他们大多都是以这场运动的本质 —— 民众自发,人民起义,无领袖等方面来评论。美帝的观点也会说,但那不是决定性因素,大家都在关注这样的人民起义是不是会再次在埃及身上成功。而相对的是, 埃及革命刚刚开始的时候,不少天朝人的“现实主义者”甚至街边媒体都在非常认真的说,“埃及和突尼斯不一样,有美帝撑腰”、“美帝是不会让穆巴拉克垮台 的。”而在穆巴拉克真的下台之后,像环球网之类的地方又普遍说是“美帝”把穆巴拉克踢下去的,是“战术”。只有我们,似乎对美帝有一种非常特别的爱好,似乎没了美帝世界就不转了。

我对美帝究竟介入多深不太感兴趣,就算是因为这才导致穆巴拉克辞职,可显然很少有人说为什么美国会向穆巴拉克施压 —— 民意。如果美帝继续纵容穆巴拉克,只会再养出一个人民普遍仇美,像伊朗一样的国家。撇开像民主这样的“幌子”,就算是纯粹为自己着想,这样的举动也是非常正确的。

而民意这个词在我朝屁民眼中则普遍是不值钱的,甚至包括自己的意见在内。无论“左”还是“右”都可以在饭桌上侃侃而谈国家大事到国际形势,可一触及到某些话题,类似于“XXX有和共产党作对的实力吗?”这样的话就会出现(请将XXX替换成美帝,各种各样的反动人物和组织)。每次听到这种话都很想笑,对于他们来说, 不管是谁,唯一的区别就是台上的精英不一样罢了,如果碰到一个明君,那就是谢天谢地了。而自己所处的位置,则永远都是一样的。

这种推崇“实力”而有意或者无意的忘记力量最大的民意是相当危险的行为 —— 不是要比谁的力量强么,没准最后可能就真的诉诸武力了。前段时间那个让人小小震惊的88%民众支持天朝朝廷,则更是恶劣。其实提到的调查是真的也是客观的,只是官媒不会说这调查只限于极小范围的高学历的政经人士,而把它们统称为“民众”。我看着我都替党捏把汗,要说GDP,CPI这些东西,也许不懂经济的人还无法完全解读,可民意这个玩意儿,谁都可以调查,问问自己周围的十个人,换算出来就是他周围的民意。这样公开调戏民意,就不怕若干年后被一起算总账?

埃及人说他们等了三十年,在今天终于找到了掌控自己命运勇气而不再恐惧。而中国人需要多久?

最近有个发生在美帝的故事很有意思。一家被美帝压迫的人没交年度的消防费,房子起火,而消防员拒绝灭火导致房子被烧得精光。熟悉的人都知道,美国有小政府的传统,别说是社会主义天朝 了,美帝和像新西兰,英国这样的国家都有很大的差距,特别是公共服务。很多在我和民主社会主义国家看来属于政府义务,不能依靠市场来提供的服务,例如消防、医疗、教育,在美帝的一些地方可选可不选的“附加服务”,如果你需要这项服务,你就应该为自己负责。

有些人说如果这种事发生在天朝,各种“精英”会对朝廷大加鞭鞑。难道这有错么。虽然对公共利益的界定标准有区别,人家没交钱没享受服务,虽然残酷,但还说得过去。可中国人是人人都被强制交了服务费的 —— 不过奇怪的是人们却喜欢回避这个事实,知道自己交了税这个事实反倒会很不高兴,虽然自己以前也在交。

说起这个的原因是,掌握自己命运,就像开一家公司一样,盈亏自负,风险自担。你有选择的权利,也就得相应的承担选择的后果。再说下去就伤感情了,看得懂的自然明白我想说的。

昭昭天命?

Manifest Destiny 这个名字是用来形容美帝历史上的一段扩张时期(19世纪中叶)。现在回去读这段历史,让人感觉和天朝的今天有些神似,但又有一些关键不同。例如美帝当年的天命意识是建立在宗教,但更多的是政治制度(民主这玩意儿在当时还非常的新,所以这种自豪和今天的自豪并不一样)之上的。今天的天朝,实际上早已抛弃了当年的韬光养晦政策,不仅是官方,就连是一般民众,也或多或少有着一种类似的“使命感”,说这是“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还是“维护世界和平的力量”也好,这背后都是一回事,就是要“强大”,虽然很少人愿意具体定义这个强大是什么。

但让人感到不安的是这种使命感背后的基础,或者说,缺乏基础。共产主义?别笑话了,现在天朝正走在共产主义的路上吗?宗教?今天的宗教是钱,实际上,我们向“中国人民的老朋友”所在的国度,推销的似乎就是这种理念。

说起这个是因为看了最近胡七七访美和之前的宣传片。大政治我没兴趣,但看电视还是很喜欢的,而宣传片就特别有喜感,例如人物篇里众多的绿卡拥有者和美国人(以及美国人的爹妈)。而角度篇里讲到我朝是个平等,包容,多元的社会,和例如“民工子女有了自己的学校”之类的例子时,我都笑不出了 —— 笑话讲多了就不好笑了,当然,除非我们都生活在新闻联播里。

宣传片也自问了一个类似的问题:中国人的今天的“自信”来自何方?GDP,文化还是“每个人的努力“?当然,不管如何,历史已经验证了,当有一群人认为自己不是人,而是神,或者更多情况是神或者某种主义的代表时,接下来的事情通常都不是什么好事。

虽然宣传片自身没有给出答案,但我觉得这个答案是很明显的。首先世界上除了我朝,我还真想不起第二个国家给外国人民播放政治宣传片,宣扬这个国家的伟光正,以此期望于改变自身的“形象”。想想美帝,甚至是新西兰,人们也许连这个国家的旅游宣传广告都没看过,但我相信很多人还是可以找到一些合适的形容词。而“形象片”这个名字背后的逻辑就是: 形象是可以用钱买来的。

当然我不是说不需要PR,但那仅仅是其中一项。以前就有个笑话说,每当我朝关掉一个政治异议者时,朝廷需要砸掉千万美元的广告才能挽回形象损失。至于刘晓波那把空椅子造成的损失,如今还无法估量,可以预见的是,包括奥巴马,每一次和外藩会见时,这这个问题总是会不可避免的被提及。

更有意思的是宣传片的用词。 人物篇的官方翻译是“让世界(沉醉/热血沸腾/you name it)的中国人”,这听上去更像是给国内受众,而不是给国外受众的宣传片。就不说一个一般美国民众认识多少“让世界沉醉的陌生人”,能这样代表世界的政府,本身就是一件有点好笑的事情。就算真的是让世界沉醉了,这句话好像也不是应该由你的口中说出。

而角度片还稍微正常点,用民众脸打官腔,竭尽全力的解释我朝和世界为什么不同,这种差异的合理性。一方面在阐述我朝的特殊性,而另一方面又非常的渴望世界认同这种差异 —— 所以一着急就把整个世界也给代表了。我们在国内受到的教育是我们特殊,因而我们成功。但越来越明显的是,朝廷和这部宣传片更需要传达的信息恰恰相反:我们成功了,所以我们的特殊是合理的。但要达到这一点并不容易。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就是大家对“成功‘的看法并不相同,朝廷也许认为自己很成功,但洋人可能就不这样认为

这就再次涉及到了输出价值观的问题。可问题是,我们不能直接向洋人灌输”钱就是一切(或者至少是一切的前提)”,所以就需要一个包装。实话说我不了解孔子学院的运作情况,所以就不下结论了。但在其他方面,例如孔子和平奖,和中国国家博物馆的门口的那座孔子巨像,无一不显露出今天那些决策者对于中国传统文化非常庸俗的理解,或者是完全没有意识。中国曾经有如此多元的文化和学说,可不管是什么场合,他们总是塞个孔子上去就觉得很自豪了。至于几十年前我们对孔子都做了什么,那是秘密。如果今天的自信来源于这种对自身文化的理解,那只会以悲剧告终。

回到开始的那个问题,今天朝廷和人们的自信、特殊感,使命感是从哪里来的?Well,说起来也奇怪,这实际上更像是来源于一种不自信而导致的不安。在Twitter上看到一个据称是凤凰卫视对胡七七访美的评论:“农民企业家进城挨宰”。虽然有点损,但却形容得很传神,也很准确。有了资本,想和城里人平起平坐,但不仅城里人看得出,自己也知道自己还缺了很多钱之外的东西。但问题是,一旦有了钱,很多人就没有学习的动力了。

此时无声胜有声

权力可以阻挡住肉体,但无法控制人心。

权力可以阻挡住肉体,但无法控制人心。

有时候我是非常努力的试图用别人的角度来看待一些问题,但有些问题我是始终也想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例如新版和尚打伞——在天安门广场打伞遮镜头,和那些朝廷“不太喜欢”的人,受到的被强力胶堵锁眼,24小时盯梢,还有前几天掐电话,掐网络,甚至掐电等种种待遇。我常常想,下这些命令的人和执行者,他们不会觉得这些行为有多么幼稚、无聊且无用么?

但我知道的是,做出哪些看上去很无厘头的行为的,显然不仅仅出现在了中层,而是至上而下的。例如刘晓波的和平奖颁奖典礼前就出现了一些很诡异的事。一是姜瑜号称全球有一百多个“国家和国际组织”支持中方观点全球的国家加国际组织加起来不下六千,姜瑜给不出名单,也不说受邀名单中只有1/3不到的大使没有参加,却画蛇添足的添了一句:“我们敢公开地、明确地在这个地方宣布这个数字,当然有实实在在的根据。不是什么人自认为掌握着舆论工具,跳得高,叫得欢,谁就掌握世界的公理!”。我还没见过有这么文艺而直接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囧境。

在颁奖前一天,大量国内异议人士,甚至还有些我觉得根本算不上异议人士的,纷纷报告自己的电话网络被掐断,甚至是强制送往郊区“被旅游”。这个就更有意思了,当全世界都将目光集中到中国的人权问题上时,我们的朝廷却作出这些行为,岂不是主动给美帝提供了子弹?至于那个荒唐至闹剧的孔子和平奖,不仅伤害了自己,还让连爷爷躺着也中了一枪。这种损友不利己的事,很难想象是一群有健全智商的人可以做出的行为。

当然,延续我上篇blog的观点,朝廷和长老能到达今天的这个位置,这本身就是对他们能力的证明。那么究竟是那里,让我们的这个朝廷显得如此的特殊?经济。

维基泄密透露出的众多不是秘密的秘密,如果能在中国问题上告诉我们什么,那么其中一点肯定是,很多国家对中国政府只是敢怒不敢言,并不是真正的友好。最佳的例子就是陆克文了。一个做人的常识是钱不是人生唯一追求,钱也买不来朋友;做一个受人尊敬的国家也是如此。不过朝廷,和占相当数量的中国人的想法似乎的确与此相反。这应该是中国最迫切希望出口的“价值观”了,对于朝廷来说,这可以让它逃脱其在人权方面作为一个大国的责任;对于一般人来说,这可以让他们已经撑得不行的肚子再多撑那么一点点 —— 我很难理解那些吃饭,吃饱饭,和吃饱饭之后还要继续吃的这群人内心是如何想的的。但国际社会似乎并不领情,或者像陆克文一般,当着一面背着一面;或者就是表面屈服于经济压力下。经济压力可以迫使一个国家做一些事,但永远都无法交到真正的朋友。

经济和政治有联系,但一者并不能完全替代另一者的发展。我觉得这是一个几乎不需要思考就可以得出的结论(当然,我也只能想那些不需深度的问题:)),因为国内大学的马列课都会告诉学生经济决定政治。虽然我并不同意,而觉得相反才是对的,但无论如何,这中间有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政治和经济是配套的。而无论你从哪个方向来解读,都可以得出“经济和政治两者之间不能脱节”这一结论。而看看神州各种各样神奇的事件和“奇迹”在不断发生,真正到社会中阶层中间走走,很容易让我得出政治已经脱节,危机正在发酵的结论。

而刘晓波等追求的改革,才是通过从根本上缓解社会矛盾,从而真正让中国持续稳定的道路。就像诺贝尔奖评委会主席Thorbjørn Jagland在颁奖典礼上所说【PDF】,“在社会上不少人忙于数钞票时 … 我们将此奖颁发给刘晓波,以此来支持为全人类利益奋斗的人们。刘晓波的观点(如果被执行),只会让中国更强大”。

而当朝廷阻止刘晓波甚至他的所有亲友出国领奖时,它已经主动和历史上最臭名昭彰的纳粹站在了同一个队伍里,这可不是一个好的同类。在Jagland的致辞中,我很惊讶的听到像伊朗,种族歧视下的南非、苏联这类国家在有人获奖时,都至少允许了获奖者的家属来领奖,伊朗大使甚至并不忌讳参加典礼。而这一次奥斯陆的空椅子,则是这个政权对国际社会普遍价值的一次断然拒绝。相对于Jagland认为“今日的及其改革肩负着未来人类发展的希望”,我实在是看不到这种可能性,我看到的只是一个死要面子活受罪、觉得穿着新衣的皇帝绑架了自己的国民,建立出了一个钱可以买到一切的唯物主义国度。

当官方指责对方是冷战思维时,我觉得更冷战思维的似乎是另一方才是。诺委会的发言充满了对中国这个大国的期望,和经济发展的赞美;刘晓波明言“我没有敌人”,拒绝让仇恨、敌人意识腐化一个民族的精神,只有一个伟光正像被踩到的尾巴一样,要么说“别有用心”,要么就是像姜瑜一样,脱下外衣,尽显一副流氓嘴脸。人们好像忘了,作为向联合国《世界人权宣言》投票同意的国家之一和《公民权利和政治权利国际公约》的签约国,这个大国已经在事实上承认了这些人权的普遍性,而不是什么“西方价值观”。而挑动民族情绪,和非敌即友的二分法,如Jagland所说,历史上的例子很多,但最后受伤害的只会是自己。

但从另一方面来看,那张空椅子也有着正面的象征意义。缺席的是一个蛮横不讲理的政权,但无论刘晓波在不在那里,那张椅子所承载的人们对美好未来的希望,已经发出了自己的声音。强权可以阻止那张椅子的主人坐上去,但人心是关不住的,更是不可能用钱收买的 —— 公道自在人心。用纳税人的血汗钱可以在外媒上砸出一点点所谓的“软实力”,但这把空椅子前,这些金钱攻势显得有多么的无力。让我再重复一次姜瑜的名言:

不是什么人自认为掌握着舆论工具,跳得高,叫得欢,谁就掌握世界的公理!

【全文翻译】阿桑奇在《澳大利亚人》的自述:事实终将获胜

The truth will always win | 事实终将获胜
The Australian | 《澳大利亚人》
2010年12月8日

作者:Julian Assange | 朱利安·阿桑奇
译者:Arctosia

1958年,当时还是阿德莱德《新闻报》编辑的默多克曾经写下,“在秘密和事实的竞赛中,看上去事实会不可避免的取得最终胜利”。

他的观点也许反应了他父亲,凯斯·默多克看到澳大利亚军人在加里波利在无能的英国军官指挥下被白白牺牲掉之后,心中的想法。英国人曾经试图阻止凯斯发言,但凯斯没有被禁声,他的努力最终结束了澳大利亚在加里波利灾难性的战斗。

将近一个世纪之后,同样的,维基泄密无畏地刊出那些公众需要知道的事实。

我成长于昆士兰州的一个居民淳朴诚实的乡镇中。居民们对强势政府一直持着一种不信任的态度,认为这样的政府在没有监督的情况下很容易导致腐败。在菲茨杰拉尔德调查(Fitzgerald inquiry,译者注,澳大利亚80年代的一起警方腐败案)之前,昆士兰州的腐败情况就是最好例证,政治势力阻止了媒体监督作用,导致他们不能报道事实。

这些事件影响了我的观念。维基泄密创立的核心价值就来源于此。在澳大利亚,我构想的(维基泄密)基础是,通过网络,这种新的途径来报道事实。

维基泄密的出现发明了一种新的新闻业概念:科学、系统的新闻报道(Scientific Journalism)。我们和其他媒体合作,向人们报道新闻,但同时也要证明这条新闻是真实的。这种报道方式让人们有能力先阅读一条新闻,然后上网阅读新闻所依靠的原始文件。这种方式让人们有能力通过自己的能力来判断,这条新闻是否真实?记者是否准确报道了这事件?

民主社会需要强势的媒体,而维基泄密是这强势媒体的一部分。媒体监督,保持政府的诚实。维基泄密揭露了一些关于伊拉克和阿富汗战争确凿事实,和关于大企业腐败的消息。

人们说我持反战立场:我要在这里声明,我不反战。一些时候一些国家需要进行战争,而且是正义的战争。但一个政府不能对她的公民在战争问题上说谎,然后要求公民用他们的生命和税金来维护这些谎言,这是极度错误的。如果一场战争是正义的,那么政府应该告诉人民事实,然后让人民决定他们是否要支持这场战争。

如果你阅读了(维基泄密公布的)阿富汗和伊拉克战争记录,美国使馆的电文或者其他任何泄密,想一想让媒体能够自由报道这些事件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

维基泄密并不是美使馆电文的唯一发行者。其他媒体,包括英国卫报,纽约时报,西班牙的国家报和德国的明镜周刊也发布了泄漏电文的节选。

但维基泄密,作为这些媒体间的协调者,受到的来自美国政府和其党羽的攻击和指责却是最多的。我被指责犯下叛国罪,虽然我是澳大利亚公民,不是美国公民。美国国内甚至还有要求用特种部队将我“除去”的呼声。萨拉·佩林说我应该像本拉登一样被追捕。共和党提交给参议院的一份法案中要求将我视为“跨国威胁”(transnational threat),并且做出相应处理。加拿大总理办公室的一位顾问在国家电视台上要求暗杀我。一位美国博客呼吁绑架和伤害我的20岁儿子,目的不为别的,只是为了抓住我。

澳大利亚人不能就这么看着总理吉拉德不知羞耻地迎合这些情绪化的想法,而她和美国国务卿希拉里·克林顿对另外的媒体机构也不丝毫置批评。这是因为其他媒体,相对于维基泄密,他们的资历更深,影响更大。

维基泄密是处于劣势者。吉拉德政府正在试图惩罚我们这样一个信使,因为它不希望看到事实被揭露,包括这个政府自身的外交和政治交易。

澳大利亚政府对我和维基泄密工作人员受到的各种暴力威胁做出反应了吗?也许有人认为澳大利亚总理会保卫她的公民不受暴力侵害,但它所做的唯一举动是,没有事实根据的指责维基泄密。总理,特别是总检察长本应该庄严的,不受影响的履行他们的职责。看着吧,这两个人准会明哲保身。他们不会那样做的。

每当维基泄密报导美国政府部门的不检点行为时,澳大利亚的政客们随着美国合唱一曲可以证明并非属实的乐曲: “你们会威胁到别人的生命!威胁国家安全!威胁军队安全!”然后他们会说维基泄密公布的东西并不重要。两种说法不可能都是对的,那么两种言论中,谁是对的?

两者都不是。维基泄密已经建立了四年,在这期间我们改变了不少政府,但是从来没有任何人,至少没有被发现因为维基泄密而受到伤害。但美国政府,在和澳大利亚政府的默契之下,在过去几个月内杀了数千人。

美国国防部长盖茨在一封给美国议会的信中承认维基泄密没有暴露任何敏感情报和其来源。五角大楼表示没有证据表明维基泄密的行为导致任何人在阿富汗受到伤害。北约在喀布尔对CNN表示他们找不到任何需要保护的人。澳大利亚国防部也说了类似的话,没有澳大利亚军人或者情报来源因维基泄密而受到伤害。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的工作就不重要了。美国使馆的电报揭露了一些让人震惊的事实:

  • 美国政府要求其外交人员窃取联合国人员,人权组织的个人和生物信息,包括DNA,指纹,虹膜,信用卡号码,互联网密码和证件照,罔视国际条约。澳大利亚籍联合国人员也许也是目标。
  • 沙特国王要求在约旦和巴林的美国人员用一切手段阻止伊朗的核计划
  • 英国的伊拉克调查被定调为“保护美国利益”。
  • 瑞典是北约的秘密成员、以及向议会隐瞒了和美国的情报分享
  • 美国用强硬手段要求其他国家接收关塔纳摩犯人。奥巴马要求和斯洛伐克总统会面的前提是要该国接收犯人。美国通过提供基里巴斯上百万的经济援助来换取该国接收犯人。

在五角大楼绝密文件事件中(译者注,该为越战时的一起泄密事件,详情见此),美国最高法院在判决书中说,“只有一个自由和没有限制的媒体才能有效的暴露政府中的种种欺骗。”而今天,风暴中的维基泄密再次强调了保卫媒体如实报道这项权利的重要性。

李长春之怒

我觉得无论天朝人的政见如何,但只要过于极端,在分析问题时通常都会伴随着一种幼稚病。例如疯狂的爱国爱党人士通常会高估美帝和其西方走狗的智商和能力,由此导致的是无论是什么不起眼的小事,逻辑多么不合情理,总有人可以制造出阴谋论来。如果美帝真的那么邪恶而又神通广大,那我们还能活到今天?同样的,另一方如果过于极端,会过于低估天朝长老的能力,网上关于各大长老个人性格的各种传闻,大多我都是不信的。毕竟你得承认,天朝本来就是一个竞争异常激烈的丛林社会,如果一个可以爬到长老级别的高度,那么通常不是用“运气”,“太子党”等单独原因可以解释的。能爬到这种位置就是对这些长老能力的一种证明(当然,是什么样的能力,那是另外一回事)。

所以我第一次听到维基泄密的资料说Google的问题是因为李长春同志在Google.com里搜索了自己的名字感到不爽造成的,我表示了相当的怀疑。毕竟是九大长老之一,而且是专门管宣传阵线的,这点打击都受不了,心理素质如此之差不是不可能,只是可能性极低。而且如果是真的话,中国人民该要有多么不幸,才能摊到一个根本是心智不健全的“国家领导人”啊?

感谢维基泄密所赐,更多关于Google和中国方面交涉的资料被泄露了出来。关于李长春的那部分是使馆和Google获得的二手消息,真实性存疑,本身并不能作为直接证据。但使馆也直接从Google方面获得了消息,对于Google来说,这消息是一手的,而且Google也没有动机对美使馆说谎,毕竟是请求政府帮助自己赚钱,说谎对谁都没好处。有了这些新的资料,我觉得Google整件事可以重新解释了。而且我得出了一个让人非常不舒服的结论:也许李长春同志真的心智不健全。

如果你还记得高也同学和他著名的“心神不宁”一说,那么你对那场针对Google的宣传攻势肯定还记忆犹新。当然我还是再复述一遍,主要是高也同学露面的日期很重要:2009年6月18日。当时朝廷对Google的“处罚措施”中主要的两条是“暂停联想词”和“暂停境外网页搜索业务”。当然,包括我在内,很多人在当时都看出来了后者才是重点,联想词的问题只是小事。不过我们不太知道朝廷为什么怎么做,根据当时知道的背景,大多数人将动机归结到了为绿坝造势。

但后来Google也并没有取消境外网页搜索 —— 很明显,这应该是Google可以退让的底线了,虽然对朝廷来说这并不足够。之后就发生了黑客攻击,大量民主和维权人士的gmail帐号被侵入,而且据说Google有知识产权的资料被窃。最终今年一月,Google公开宣布重新考虑在中国的政策

不过很显然,我们都不完全正确。根据新公布的两份电报09BEIJING1336和09BEIJING1957,要求Google停止提供国外搜索结果明显是有前因后果的,而18日的高也事件(当然这样概括并不准确,不过上口。高也同学不好意思了 —— 做传声筒的时候就应该考虑好后果的),也许是整个事件从私底下走向公开的关键分水岭。

5月18日的电报中,也就是高也事件一个月前,Google表示已经收到口头要求移除Google.cn页面上Google国际版的链接。朝廷,特别是李长春同志称Google.com为“非法网站”。Google明确拒绝了这一要求。一是这违反了Google在美国会作证时的承诺,另外Google律师相信这种要求没有法律依据(西方人傻起来也是挺可爱的)。我觉得其实从商业方面考虑,Google也需要保卫国际版不被封锁,因为Google已经发誓不在中国的服务器上储存用户资料,gmail和广告服务走的都是.com的服务器,如果被封锁,肯定会对业务造成冲击。

不过在这个时候,Google还对朝廷抱有希望,在电文中说虽然希望美国给予支持,但要求不要公开这些事,以免造成不必要的外交和商业后果。但在另一份7月的电报中,也就是高也同学发言之后,Google方面表示因为长期被“滋扰”,包括媒体的负面报道和税务部门的不断审核,已经在考虑放弃Google.cn的可能性。公司从2007年到09年多次被询问能否移除google.com的链接,而今年是公司第一次明确拒绝中国官方的要求。Google相信媒体攻击(注,也就是高也事件)背后的真正原因就是这个。

几乎可以肯定,官方公开要求Google停止境外网页搜索服务的背景无疑是这两份电报中的介绍,从中也可以看出Google在无法守住底线后思维的改变。至于朝廷这样做的动机,两份电报中给了两个可能的动机,一个是李长春同志,一个是“政治敏感日”要加强审查 —— 09年是六四二十周年,受到的关注肯定比往年更多。如果两份电报资料正确,那我毫不犹豫把票投给李长春同志。原因如下:

  • 连续两年羞涩的询问Google能否取下链接 —— 你什么时候看到无孔不X的伟光正在国内那么温柔过?这有两种可能,一是自知理亏,二是这是少数人行为,所以很难大规模动员国家机器。我觉得后者可能性比较大,而09年首次明确要求取下链接,很可能是趁着前几个月反低俗活动和敏感日的临近从而取得一个名正言顺,可以同时向民众和党内其他长老交代的理由,也就是说,这行为很长时间内没有取得长老间的广泛支持;
  • 朝廷通过高也和Google公开决裂是在6月18日,也就是二十周年敏感日之后。也就是说要求Google取下链接的急迫性其实并不强,只是可能因为被Google第一次拒绝要求而将事件升级;
  • 当Google遭到黑客攻击时,“中国线人”再一次指出该事件是高层直接下令的。如果Google的消息来源不是这位线人,那这又是一交叉证明;
  • Google之所以能进入中国,这起初就代表了官方对其的容忍。其实这本来是一个好案例 —— 政治就是应该互相妥协。Google是在2006年建立Google.cn的。这一年间发生了什么事让官方改变了主意。翻了下皇历,找不到什么可以严重触及朝廷G点的事。

我不敢保证我的判断完全正确。但我想说的,其实很多事并不像阴谋论那样复杂,一个商家的目的就是赚钱,而且尽量通过正当手段赚钱。如果由于各种原因,包括政治干扰因而赚不到钱,那当然该走了。在高也事件时我就认为Google应该考虑退出中国,否则整个Google.cn之外的搜索服务都会受害,原因就是如此,Google在中国的核心用户群并不在乎国内国外的区别,主动“进入市场”,反倒是把主动命脉交给朝廷捏着。而另一方的动机也应该是很简单的,只是我没想到是如此的简单。

但得出背后的原因才是让我吃惊的。维基泄密透露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例如何亚非曾经说朝鲜是一个被惯坏的小朋友。我觉得何亚非言轻了,这可是一个有核弹,我是流氓我怕谁的“小朋友”。不过更可怕的是,还有一个被惯坏的大朋友,不仅有核弹,还掌握着全球经济命脉和拥有威力超过百枚核弹的真理部。

维基泄密

今天花了几个小时看了看维基泄密公布的美国驻外使馆和国务院的电报。当然,作为天朝子民,我们理应维护天朝荣耀,批判美帝在背后是怎么污蔑我们的。不过在已经公布的六份,来自美国驻北京大使馆的电报中,我实在是看不到什么令人震惊的爆料。当然很多东西都是秘密,例如外交人员间的谈话,对伊朗,朝鲜等的看法。但问题是,在我朝这些几乎都是公开的秘密,例如朝鲜曾经往伊朗输出有核承载能力的导弹 —— 而且是通过北京机场转运的

有些内容倒是第一次听说,但并不是那么有震撼性。例如美帝驻比什凯克的大使曾经收到消息说我朝承诺30亿美元援助吉尔吉斯斯坦,以此为条件关闭美军的玛纳斯空军基地。我朝大使很明显没料到美帝的情报部门那么厉害,因此在两国大使会面时吃惊得结巴忘了怎么说俄语。更有意思的是这位姓张的大使虽然没有否认此事,但说“如果中国人知道了,他们绝不会同意,而且会导致革命”。电报结尾说,在天朝外交人员面前谈“中国革命”的可能性是一种禁忌。言外之意就是这位大使没有避嫌。

今天公布的资料只占到维基泄密所拥有的资料的千分之一,但剩下的东西究竟对天朝屁民有多大价值,我不抱太大希望。已经阅览过全部文件的媒体谈到可能造成的外交风波,和天朝有关的无论就是朝鲜,伊朗和对Google的攻击。Google的事情据说是一位“政治局委员”在搜索自己名字之后发现批评自己的文章,从而有了接下来一连串的黑客攻击。但我相信很多人早就知道这些事情背后是由天朝主导的。维基泄密无非就是证实了传言,捅破了Google没有捅破的那层纸。

想到此我突然有一种自豪感。相对于美帝人民来说,我们获取资讯的能力丝毫不比美帝治理下那“虚伪的资本主义言论自由”差。虽然我朝的媒体只报好消息,但我们有着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小道消息网络,大到当今圣上的家庭和私生活,小到某个地方发生的群体事件,我们在资讯上一点都没有落后。而且比较维基泄密的主要泄密者Bradley Manning被捕,我们有大量小泄密者深藏于人民群众之间,至今仍然安全生活。

不知道是否可以由此得出一个结论 —— 我们也许真的比美帝好五倍?不过换个方面来看,这也证明了更加透明,公开,民主的政治是不可阻挡的潮流。无论怎么阻挡,人们总会有各种各样的途径去了解他们应该知道的那些事情。而信息的自由流动则逐渐成为推动社会前进的主要力量。为此,我要向所有为了良心的泄密者致敬,我们也不会忘记那些已经进入监狱的泄密者,包括Manning和师涛

但值得一提的是,虽然泄密外交文件公布了很多不为人知的情报,这些情报并不一定准确。例如Google和政治局委员的那段我就持怀疑态度 —— 这太像我们以前听到的某个传言,而美帝的情报部门有听风就是雨的前科。这次泄密外交文件的主要功能还是以此窥探美帝的外交政策,对各国政策和领导人的真实看法。在这一点上面,我很期待北京使馆在六四事件,中国权力交接等关键事件时发回国内的电报和分析。研究美帝对国际事件的看法和背后的作用,这些资料的价值无可估量。

更新:维基解密网站在一个页面提供了所有和中国相关的泄密文档。虽然就我看来这个页面并不完全。

有效的辩论

判断一个议会是否是货真价实,不是橡皮图章的条件之一就是看这个议会中是否有真正的讨论。如果议会过于庞大,有效的辩论就很难发生;而议会相对于人口基数又过小,那么又很容易形成集体独裁。

说起这个的原因是新西兰议会最近发生了一次颇为喜剧的辩论。本月10日,一个关于税改的法律修订案(Taxation (International Investment & Remedial Matters) Bill)在议会里进行一读前的讨论。负责这个法案的部长不在,于是就由国家党的另一位部长(广播和移民部长)Jonathan Coleman代为阅读部长的对该修订案的介绍。这位先生充分利用了议会辩论中给他的十分钟阅读部长的稿子,可问题是——他拿错了演讲稿。他阅读的是关于另一个,两年前已经通过的修改案(Taxation (International Taxation and Life Assurance and Remedial Matters) Bill)。

如果想看这位部长是如何坚持阅读一份错误的演讲稿,视频在这里

当然人人都会犯错,没有人期待议员做到完美。再说两个法案的名字和内容的确很相似,而Coleman并不负责这个法案,所以对他来说,一时没反应过来的确情有可原。可问题是,他拿着错误的稿子认认真真读了整整十分钟,不仅他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拿错了演讲,连和他同一政党的议员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了这个错误,倒是反对党一方制造了不少噪音,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从此可以看出,议员都在睡觉,没有人在仔细听每一个人的发言。

英式议会法律通过前需要进行三读,的目之一是让不同方面的意见和建议融入到法案当中,将政府的法案暴露于公众和其他议员的检查之下,而达到这一点的重要途径就是议会辩论。但西敏寺系统的问题就在于,议会的最大党也是执政党,虽然名义上有辩论存在,但辩论对最终结果通常并没有太大影响。因为执政党通常已经有足够票数,可以完全忽略其他方面的意见。这个税改法案也是一样,虽然部长完全在做梦读错了稿子,可一读还是顺利通过了。实际上在真正的辩论之前,每一个政党早已对辩论话题有了自己的看法,执政党并不会因为被指出错误而更改任何东西。那么既然如此,为什么不直接投票。反正大家都已经有自己的观点,辩论改变不了最终结果,那还浪费时间做什么?

相对而言,美帝在这方面的确比英国人进步很多。判断一个议会是否货真价实的另一个条件就是立法权不能被行政权干涉,否则就是民选独裁,立法权对行政权的监督就是做做样子而已。

排队

家人预计要在圣诞时回国。说到回国,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排队这一具有中国特色的活动,突然有些想法,所以放在这里供愿意翻墙来这里或者订阅了博客的朋友一笑。

至少对于我来说,每次回到祖国怀抱,还没回过神来,通常都是一幕长长无秩序的队伍提醒我,我确实回到祖国的怀抱了。例如去年落地,下飞机第一件事就是充交通卡坐地铁,当然,我还没回过神,还像国外一样离窗口前那名顾客2米远的距离静候,周围的人似乎都当我不存在纷纷跃到前面,我也只好入乡随俗了。无论是从我的常识,还是经济学常识来讲,对于排队中的某些现象我都无法理解。例如两个人之间保持的距离可以逼近到一个食指的距离 —— 除非你有脸直接挤到我前面,你无论离我多远,这并不影响你的利益呀?机场前的排队也类似,先上后上影响似乎并不大,那个座位你已经预订了,而且无论先后,都是要等人上完之后才能走。行李也许无法放到一个方便的位置,但就多走几步路看上去也不是什么严重的利益损害。

我知道这是一个被“海归”和“假洋鬼子”说烂了的话题,不管是国内亲戚朋友,还是国外假洋鬼子,通常把这归咎于素质问题,“中国人素质低,不能和西方发达国家比”。这个观点对我来说至少有两点无法接受,一,这很显然政治不正确,我预期只有“西方反华势力”之流才会那么爽快的侮辱中国人的素质;二,无论你怎么比,中国人的素质和西方人相比,很多方面并不低。在有大量华人居民的西方国家,华人受教育程度通常在不同种族间名列前茅。就算是中国的教育,在科学,技术等理科常识和基础方面,通常也比对应年龄的西方人高出一大截。要说起道德教育,我朝就更是世界领先了,什么八荣八耻,文明市民,大中小学生行为规范之类的,国外哪里有这么系统,长期的思想品德教育?

否定这个疑问很简单,要问任何一个人不排队这种现象的本质是不是低素质,除开各种各样的理由,我相信很少人会在内心里承认这不是,我们从小受到的教育就不是如此,这也肯定不是素质的问题。

另一种常常听到的解释是“中国人多资源少,以前过物资短缺的穷日子,所以抢习惯了”等文化或者习惯论。这看上去挺有道理,在国外也有类似例子,例如在奥克兰等公车就无需像英国人那样乖乖在bus stop那个牌子下排成一列。而是公车停到哪里,离那里最近的人就先上。毕竟使用者不多,不需要抢,而且排队可能反而会降低效率。

可这实际上也经不起推敲。首先现在很多物资并不稀缺了,去抢没有意义,而真正去抢的人省下的那点时间能创造出多少效益我是持怀疑态度;而且很多地方,例如医院和银行,虽然一个排号也是稀缺资源,但绝大数人却依然很听话的排队(作为穷学生,我在国内几乎什么队都排过,所以我知道VIP窗口和后门之类的,不过那是另话)。

事实上我们绝对不是不懂如何排队,或者没那个素质。例如在帝都北京,无论是公交还是地铁这种有限资源,需要抢位置或者等下一班的服务,相对于全国其他城市而言,可以说是相当不错。这不仅仅是帝都人民素质高,北京作为我朝的经济文化政治中心,有大量外来人口。我知道的在北京的朋友或者网友,遍布社会各个阶层,而北京土生土长的原住民屈指可数,大多数人都是“移民”。说他们都是北京人素质高的结果显然有点勉强。

当然进步的原因很明显:奥运。一是有大量突然出现的红袖章监督你;二这毕竟是中国人,虽然实际上是朝廷的面子,贫民窟可以修建围墙或者加层皮让它看上去更美好,可人却无法戴个面具横行在公共场合。实际上在国外也是如此,至少这里华人的思维是如果看见哪个华人做了一些低素质的事情,心里通常都是怕他给整个族群抹黑,于是我们就陷入了精神分裂,在国外被环境同化,再国内又迅速转变角色。至于这个是恢复原貌还是再次被同化就不说了。

我觉得这和我们的一种习性有关: 无论做什么事,这件事必须要是有某种“意义”的。这个“意义”的定义并不准确会随时变化,但通常和钱有关。例如上学的意义是找到好工作,工作的意义是赚钱;而写blog 在我的长辈看来就是没有意义的 —— 写文章是免费劳动,也对对口专业无帮助,有什么意义呢?同样的,排队的问题也可以这样解释。没其他条件的影响下,不排队省下的时间和心理满足感可以被认为是经济意义(虽然无秩序的活动会降低每一个人的效益,但重点是心理上的效益);而一旦有一个比经济利益更高的意义出现,例如中国人的颜面,那么选择当然也就不同。也就是说,我们的行为和先后秩序,和内心的价值观息息相关。可以从医院和银行里获得的东西都很重要,如果不排队则会被拒绝服务,这样似乎就很好理解了。

至少我认为这个顺序这能很好反应当今中国社会需要排队,用不了VIP窗口的那一群人的价值观取向。本质上中国人的素质绝对不低,但只是高素质这个东西在社会中的价值太低了。有很多东西的价值可以高于事物的本质,例如在网上充满政治口水的论坛和blog也随处可见类似的情况 —— 我们会说“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会说“民主能当饭吃吗/共产党让我们吃饱了饭”,而能真正用实打实的用数字等硬证据,逻辑来认真探讨问题本质并且就此发表观点的人却是少之又少。别看我,我知道我完全算不上:)。网上那么多政治口水文,我觉得很多还不如胡紫薇姐姐的那句话有价值

以前读书看到福柯的理论,说学校教育的东西会进入我们的潜意识,反应统治者的愿望,例如要求按时上下学所以我们以后也会按时上下班;从小就受“爱国主义教育”,长大后我们看到美帝做坏事的第一反应就是“打倒美帝”。几十年前是如此,只不过现在有一个比学习更强大的力量在左右着我们的行为。至于这是为什么,其实不仅是我,很多人都常常说,这个国家的很多问题和现实完全可以用几句话甚至是一句话归结,但问题是,这句话说出来就是要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