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西兰政客:地震会死500人,但牺牲是值得的

前段时间读岛媒看到了岛国政客写的一篇文章,其中有这么一段:

New Zealand has lost a fortune to earthquake regulations in the past decade, because politicians thought, or should I say felt, more restrictions were the right thing to do after the Canterbury quakes. Yet fewer than 500 people have died from earthquakes in the history of our country. That’s about as many as die from cancer every three weeks, but we can’t afford all the drugs they need. Hmmm.

当时看到这句话就把它放到blog 草稿箱里了,在里面躺了一会儿之后还是觉得着实没必要花精力阐述这一小段话中涉及的每个逻辑谬误,毕竟现在有AI,哪怕没有半点逻辑谬误的常识,如果一个人连问AI一个问题这点精力都不想投入的话,被政客忽悠也确实怪不了谁。

不过倒是想说说历史和周边背景。

“总共不到500人死亡”这句话其实没错,但是这句话一个可能本地人没有意识到的重要背景是,虽然新西兰是地震频发国家,但由于建国历史较短以及低人口密度,发生在大城市里的地震其实并不多。欧洲人殖民以来发生的最大地震是1855年的惠灵顿,不过当时整个地区只有6,000人左右。虽然遇难人数很少,但也几乎将新建的城镇夷平,使得新移民更倾向于使用木框架房屋。

不过除了这一起之外,人口相对密集地区发生的大地震可能就只有1931年的霍克斯湾 以及2010和2011年的基督城。总共不到500人死亡的数字,其中超过440人都来自于这两起地震。这历史记录实在是不怎么样。

如果类似等级的地震再发生于新西兰的大城市中,实话说我是没有太大信心,如果在家里的平房还好,但是如果在有高楼的城市中心,那就只能靠运气了

这种轻佻的发言也忽略了地震带来的经济和社会负担。基督城的事情就近在眼前除外,1931年的地震在当时人口只有3万多人的Napier / Hastings 的造成了5.12亿的损失(1998年价格),或者按储备银行的通胀计算器来算,9.71亿。这使得当时处于大萧条的新西兰雪上加霜。

但是和这位政客不同的是,1931年的人们知道我们应该尽量避免此类事件再次发生,而不是只看着自己的那点钱,拒绝任何社会责任。地震发生后,当时的政府几乎是立刻成立了审查建筑标准规划的委员会,新西兰的第一个地震建筑标准从此而始。重建的Napier大量使用木框架,留下了当年的时代印记以及今天的Art Deco Festival。

这场灾难带来的惨痛教训是如此深刻,将近100年后的今天,Hawke’s Bay至今依然坚持每年纪念1931年的这场地震。作为本地人的一个推荐是,如果未来到这里玩,可以花几个小时去博物馆看看常设的地震展。展览并不大,但有很多当年的实物,并且可以看到地震时如何将地面抬起,把当年的沼泽变成了平地 (题外话,今天的政客表示,我们应该在这块地上建房)。

而如果没有当年的教训以及带来的’red tape’,今天是否还会有政客轻佻地公开宣布总共只死了不到500人?或者自己设一个straw man,宣布地震建筑规范是政客凭空想出来的目标,并没有任何研究以及历史支持?

将地震和癌症死亡人数比较,可能算是won’t someone think of children 的boomer 版。虽然是题外话,但我也同意死亡人数确实越少越好。不过众所周知,癌症更重要的是预防和早发现 —— 那你倒是增加医疗以及初级卫生保健投入,关注高风险人群啊?噢不对,给炒房客减税更重要。

新西兰的“经济专家”们可能从来不会提的一个概念是risk-adjusted performance,因为这就是他们通常在干的事情 —— 用增加风险的方式“省钱”,本质上是把成本转移给了未来而已。现政府宣称的“效率”其实本质上大多如此而已。

我故意隐去了这名政客的名字,因为并不重要,非要知道的话答案在这里。但我希望我已经清楚阐明,我绝无可能投这个人一票 —— 理由多到可以给这个blog 提供好几年的话题。

怀唐伊条约法案公投

总理Luxon 在Rātana 表示,下届选举后国家党不会同意进行怀唐伊条约法案的公投。

我的看法刚好相反。2026年选举时,除了将议会任期3年改到4年的公投之外,还有极大的可能看到条约法案公投。现在要说个数的话,80%可能性?

这本质上是一个Luxon 没有决定权,说什么都不算数的问题,因为citizen initiated referendum 并不需要政府支持。更何况2026年选举时,国家党的党魁都可能不再是Luxon,这个承诺价值在之前的基础上还要打个对折。

要我说的话,接下来的时间线大约会如此进行:议会司法委员会花费极大精力和物力聆听完创纪录的公众意见之后,法案和预期一样,无法通过二读。“自发”的“民间”组织指责政府不“尊重民意”,迅即开始收集选民签名,要求公投。在“人人平等”,“反种族歧视”等没有人反对,实则与条约本质无关的大口号下,获得必须的10% 选民签名应该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而这个公投的问题很可能是某种loaded question,从而最大限度地确保公投通过。

(题外话:所有政治操盘手都知道网站上提供的那种模板、罐头submission 其实对实质程序提供不了任何价值,毫无影响。其真正目的是获得最有可能投自己票的选民名字和联系方式,以及让这些人感觉他们的意见没有获得足够“尊重”,从而可以更容易地被操纵。而这件事让行动党以及某种程度上,毛利人党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数据。)

2026年选举时,Seymour 的条件将不会是要求公投,而是要求政府“尊重”公投结果。虽然从法律上来说,政府并无任何义务遵循这种咨询性公投的结果,但结果对Seymour 来说其实并不重要。公投本身就是对自己票仓催票的最好工具,极大拓展了选举时的操作空间。而无论是哪种结果,接下来的三年还可以延续同样的话题,继续挑动社会对立,用公帑为自己助选。

就和之前在Twitter 的所有政治预测一样,这不是为了今后有资格说I told you so,纯粹是看自己眼光如何。更何况这应该算是那种happy to be wrong 的议题。时间不会太久,一年后见分晓?

不过要是我不幸说对了,希望那时候还有人记得,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为国家党的商业天才,谈判专家以为自己得手,没有让Seymour 获得他想要的结果

教育和医疗私有化风险加剧

上届投票时很多岛民天真地认为,不会私有化医疗和教育的。不知道看到Seymour 的发言之后,还要自我欺骗多久。先削弱拨款,然后表示政府无能,私有化更高效,一直都是真正的意图

一年$25,000和$6,000 是否能够让人们买到足够,符合自己的教育和医疗服务,答案是不 —— 不同意的去看美帝和对比新西兰的预算就好了。而且Seymour 给的数字和概念极具误导性。这些公共政策就像医疗保险一样,如果只有病人或者有需要的人参保,保险是无法运营下去的,让人主动退出其实就和完全私有化是同一个意思。

更不用说这些钱是不会平均返还给每个人的。不过这些其实都不重要。最根本的问题是,作为纳税人,我是否在选举之外,依然对公共预算有逐行逐字的否决权,比如说,如果我不使用公共医疗服务,那么就可以退出这部分税收?哪怕我不喜欢现政府的很多政策,我的答案依旧是不 —— 更何况这个想法本身就是Seymour 从美帝引进的垃圾之一。

我没有兴趣写个长篇描述social contract的概念 —— 这种行为实际上让民主社会的基础,选举失去了意义,不过这正好也是这群人想要的。但除此之外,一个运转良好的社会是符合我的【私利】的。哪怕我没有上过一天公立学校,看病都去私立医院,是社会的人上人,我也依然需要给我端盘子服务的人有基本的能力和认知、不会把病传染给我、不会给我算错钱或者造成安全事故。

当然更重要的是,医疗和教育是确保公民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纳税人,而不是成为纳税人负担的必要前提。虽然这世界上没有完美的公共政策及服务保证预期的结果,但依然好于没有。哪怕我一年省上万的税金,把省下来的钱投入财产保险,视频监控,以及给私营监狱提供更多资助,两头相抵是一点意义都没有的 —— 当然这只是对我而言。对行动党金主则相反,毕竟私营监狱也是一个旱涝保收的行业。

我一直说新西兰虽然是个小国,但底层政治逻辑和英美其实都差不多。如果主流政党走向弱势,就会给极端政客可乘之机,而Luxon 是个什么水平,稍微懂点政治的人都应该能看清楚了。

2024年新西兰房价指数

REINZ 大概是放假了,这一次的报告出得特别晚。看来传说中的“反弹”还要多等一会儿。

不过新年伊始,做了一会儿napkin math,看看整件事要如何解套。

炒房客和中介常用的一句话是“刚需什么时候买都不亏”。假设一个人踩在了奥克兰的最高点(2021年11-12月),房价指数已经跌去了21.4%。 简化一下,按整数年算,每年平均跌幅7.71%。

炒房客常说的另一句话是房价十年翻一番,也就是大约每年7.18%的增幅。对这个假设的倒霉蛋来说,达到目标还有7年时间,每年需要14.27% 的增幅。 如果退而求其次,只求在三年后打平,那么他依然需要每年8.36%的增幅。

REINZ 还非常贴心地提供5年平均增幅,奥克兰的这个数字现在是2.8%。达到10年翻倍的目标,接下来需要每年11.7%的增幅。

和房产中介不同的是,我并没有预测未来的水晶球,不过很明显的是,要达到上面任何一个目标,都需要比十年翻一番更快的增长速度。如果远期经济状况无法预测,我想正常人应该都同意,新西兰今年的经济状况应该难以达到这个速度,也就是说未来几年需要的年化增幅实际上还要高。

具体情况要复杂得多,这只是一个极简化的版本。不过对于“刚需”来说,当然至少有错误的入市时间。哪怕在3年后价格打平了,那也是购入房产6年后的事情了。这6年中得保证不丢工作,不搬家,不离婚。而奥克兰人的平均换房时间是5年3个月

问题是很少有人有能力精准判断时间点。所以对正常选民来说,他们的最大利益所在其实是价格稳定,而不是幻想着一夜暴富。

岛媒依然在探索下限

新西兰先驱报宣布了重组计划。虽然平日热衷于shittalking 这家岛媒,但很难想象至今依然不是这家的下限:

The proposals include more investment in video news, and a stronger focus on ensuring the newsroom is focused on journalism and other content that resonates with audiences, including subscribers … that also means publishing fewer stories, cutting those that don’t engage with audiences.

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意思就是我们要产出更多付费观众想看以及喜闻乐见的内容,也就是echo chamber?

The proposals include the formation of 14 “desks”, each with specific coverage or operational responsibilities … The desks would each be headed by an editor, and have specific targets, such as new subscriptions, page views and video views. Each of the desks would be responsible for providing publish-ready material, reducing the reliance on production journalists.

嗯,上面的理解应该没错。但是说得这么直白,还是没有让人预料到的。

遗憾的是先驱报是有不少高质量内容,或者long form 调查新闻。虽然不知道这些内容在未来是否还能存活,但现在的一个奇怪现象是 —— 在网络时代,我更倾向于看Herald 的纸版或者pressreader 上的电子版。没有clickbait,知道哪些内容可以直接跳过, 体验比满篇吸引点击的网站版本好多了,也不会错过什么。

个人比较关心的一个议题是,社会中真正能找到和体会民主的地方不是宏大叙事或者选举,而是议会和地方政府各种委员会每一次无聊的会议,和地方法庭上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以及做出这些决定的过程。现实中人人都认识至少地方政府的乡民,但是对决策过程,以及如何影响这个过程却一无所知。

关闭一连串的地方报刊以后,公共资金提供的资助被打成了“政府控制媒体”,虽然这群人怕是从来都不会看LDR 产出的内容。这个现象之后怕是会更糟糕。

新西兰和中国公务员数量

在新西兰,自己最常用的识人stereotype 是,要是这人三句话内无法摆脱引用Shittalk ZB  的“观点”或者Taxpayer’s Onion ,基本上就可以确定没有必要浪费时间,晚上有这时间,看本书,玩游戏,或者出去观星,无论是做哪件事都更有意义。

说起这个,今天看到Taxpayers’ Onion 发了这张图:

作为对天朝和新西兰都有一些了解的人,不用搜索都能看出这个数字看起来明显就有问题。虽然大概可以猜到Onion 是无知或者有意忽略了哪些概念的区别,还是饶有兴趣地搜索了一下。

原作者给不出具体的引用来源更是一个巨大的red flag,不过通过搜索和咨询chatgpt,应该可以确定以下来源:

  • 英国 —— 保守派杂志The Spectator的一篇文章
  • 中国 —— 来源其实还是上一篇。作者引用了路透社关于公务员国考的一篇报道,然后用里面的公务员人数除去总人口,得出了0.56%的数字。
  • 新西兰 —— 来源似乎是Public Service Commission

第一个很明显的问题,自然是天朝的数字不包括事业编制和广义上的编外、财政供养人员,而这个数字远远大于明面上的公务员数量,虽然他们可能做着实际上是公务员的工作。也就是说,哪怕是英国那篇文章,对比也是有问题的。这个天朝人都懂,就不多说了。

不过其中的区别还远不止于此。就新西兰来说,根据Section 10, Public Service Act 2020的定义,公共服务的定义仅限于中央政府部门以及机构。也就是说,地方政府的员工并不算公务员。地方政府在法律上更像是物业管理,不过那是另一个话题了。

新西兰的经济专家党政府常常说要降低“back office” 人员,不过人们提到的”front line service”,包括教师,医生以及警察通常都不算公务员,因为他们并不直接向政府部门负责。一个例外情况是这三个部门有时候都会直接雇佣这些人员,比如说政策分析,统领一个地区或者全国的某医疗服务。

如果政府哪天宣布我们在降低公务员总数同时多雇用了多少护士,至少也算得上是刻意误导。

另一方面,如果执法或者社会服务人员直接向政府部门负责,那也算公务员。最显著的例子是惩教部的监狱工作人员以及教育部的社工

不过这种对比的最根本问题还是,测量吃公家饭数量的人,并不直接对应公共部门的效率。一个政府IT 部门和日常helpdesk 可以是in-house ,也可以是外包给现政府的亲戚或者政治献金来源,就能说哪个选项更好吗?如果只看数字的话,就会得出后者更好的结论,虽然并不一定更便宜。

就新西兰地方政府来说,人头数量的相关性就更低了。特别是在比较小的地区,对于道路、公园和水务维护方面,通常就只配置了少数几个听着遭人恨的”manager”, 而具体工作基本都是外包的。不过这种安排通常却是最合理的 —— 一个人口只有几万甚至更低的地方政府,主要财政来源只有地税,没有可能有钱负担in house 全职工程师和施工团队。

(另一个题外话是three waters 改革时,政客会挑动种族对立,但却不说动了私企,特别是那几大工程企业的蛋糕。小型地方政府负担不起直接雇佣这些人,但合并之后就可以了,这也是改革能产生的节省之一。)

虽然Taxpayers’ Onion 的水平一如既往,除了一个响当当的名号,和网上任意一个”I’ve done my research” 的乡民没有本质区别,不过我是确实好奇有没有使用正确数字的相关对比研究。咨询chatgpt,看了给出的各种来源和研究报告之后,答案是似乎没有 —— 每个国家的标准都不一样。毕竟你很难说天朝的编外人员有多少通常会被看作新西兰的公务员,天朝现有统计数据似乎也没有那么详细。而新西兰的对应部门财政可能是独立的,无法通过预算金额直接对比。

但是对于astroturf 组织来说,一个简单的数字对比,挑动自己目标选民的神经就够了。特别在TikTok 时代,网上的五秒视频,或者这五秒视频中的截图里说了什么,那就一定是真的,并且包含了所有我需要知道的背景知识。

岛媒日常标题党一例

本周一的本地报章上有这么一条新闻,简单来说就是列出ACC 的理赔统计数据,然后宣布最危险的活动是骑车:

今天的报纸上列出了更正,最危险的活动原来不是骑车,而是作为人存在就可能摔跤。当然相比于rage bait 的大标题,这种更正就只能在小方块里找到:

无论是通勤还是锻炼,我个人并不骑车,但某部分乡民们对自行车的恨着实有点莫名其妙。如果非要搞 culture war,至少有搞点有宏大叙事,让人有点虚幻满足感的东西不好么。

而现在岛媒,尤其是NZME 任何有关于自由车或者行人的报道,自己查证前都是不敢引用的,因为几乎永远都不会是事情的全貌。说自行车/人行道花了多少钱,或者各种小商人说自己生意不好全是因为自行车道或者不能停车,更是百发百中的bait,虽然有时候数字完全是错误的

ACC 的几个常识

说起这个,一是因为新西兰现右翼政府对解体ACC 这件事蠢蠢欲动,另外看乡民讨论时,常看到几个非常普遍的误解。

虽然有时候甚至新西兰的媒体“评论员”都在这样说(除了 shittalk zb 还有谁?),但海外游客并没有在ACC这件事上占新西兰的便宜。只要他们坐过车,光顾对公众营业的餐馆或者旅游景点,他们都直接或者间接通过汽油,雇主以及经营场所的levy 交了保费。特别是对后者来说,ACC 的保险对象是发生意外时经营者的责任,而不是顾客。ACC 保费也考虑了不同商业活动的风险。

ACC 之所以能够正常运行的原因就是其普遍性,直接将律师,诉讼等社会成本完全排除。如果单独取消对一个群体,比如说海外游客的保障并不能节省成本。只是把意外事件造成的纠纷交给司法系统解决而已 —— 这和游客本身是否买了私营保险没有直接关系。哪怕有保险,保险公司也必然要通过司法系统把成本从业主身上捞回来。

另外直接解体ACC,哪怕不考虑增加的经营风险,也不一定能“省”多少钱。

在很久以前,新西兰的汽车和澳大利亚一样都需要买强制第三险。去澳洲的岛国人有时候不太清楚的是,这个保险不是通常语境下的第三险,而只保人身而不保财产损失。至于为什么新西兰现在没有这个险 —— 因为功能完全被 ACC 替代了。

新西兰小商人们通常也非常不喜欢交ACC 的账单。但问题是澳洲同样也有强制的workers’ compensation insurance。 对公众营业场所的public liability insurance 要求就更为碎片化,每个州都不一样。

如果ACC 消失,这些强制保险多半还是会以某种形式存在,小老板们该出的钱依然需要出,只不过交钱的对象变了而已。

没有什么制度完美无缺,ACC 必然有很多可以改善的地方。但在跟风舆论之前,需要知道这个政府现在的agenda 是什么,提议的政策是否真的会产生自己想象的结果。

作为政治工具的移民

假期间对时事毫无兴趣,但好天气实在是太短暂。

虽然比不上遍地是牛马的卷国,新西兰人的平均年工作时长以及劳动参与率在OECD 国家中其实都算前列,尤其是考虑到劳动参与率甚至高过了没有法定年假以及生育假的某灯塔国,怎么看怎么都不像“福利养懒人”。按最高学历来算的话,受教育程度也至少在OECD 平均水平

我一直觉得新西兰有那么一点像增强版的菲律宾人力资源输出,输出人才的学历和技术普遍较高。在海外,新西兰人反而是以勤劳著称。 虽然常把这叫做brain drain ,但我觉得本质上不是坏事,国民在海外的人脉资源,以及对国家形象的影响都是正面资产。

但从岛国的餐馆小老板,到美帝的H1B雇主,商人说自己国家的人懒,必须要移民,大概是一个西方国家的普遍现象。在体量小的新西兰,这个问题的原因不难理解——  一紧缩移民政策,平均工资就上涨。而制造业协会认为失业率在5%是“正常水平”,而达到这个目标的最简单手段自然是增加劳动市场的竞争,也就是引进更多移民。

如果是一个代表商业利益的政党,在这件事上普遍都需要演一下戏,说一套做一套,不然那些红脖们哪怕智商再怎么不足,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但就新西兰国内来说 —— Luxon 无论是在选举前还是选举后,都在持续地 shitttalk 新西兰劳工阶层。虽然就我日常经验来看,”very negative, wet, whiney, inward-looking” 这些词形容岛国的小商人阶级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但’Bottom feeders’ 依然还要投他们一票,确实是新鲜事。不管是通过culture war 转移注意力,还是用谎言说服他们,根源是选举策略的根本改变。在过去,选举是不同政策之间的较量,而现在,选举的主要手段说服选民不要投对手一票,不然就是世界末日。而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选民真正地比较和考虑各种政策,发现改变“现状”还有另一个可能结果——变得更糟。

美帝的事情虽然娱乐效果强太多,本质上其实也是一样的。投了救世主一票,然后才发现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当然作为移民,完全支持每人追求更好生活的权利,不应该和某些岛国人一样,自己上位了就成了ladder puller。但是于此同时也应该意识到,就和其他人群分类 ——比如“毛利人“, ”懒人“一样,自己也很容易成为政治工具。无论是从压低工资的角度,还是颁发居留权本身,移民本质上是政府对雇主的补助。而就和其他涉及利益输送的公共政策一样,这并不必然会保证移民对社会的总体影响是正面的,毕竟投资医院和基建都是要钱的。

而当民意转向时,要是民主制度出了问题,民意撼动不了政客,那就只能祝好运了。

海外政治献金

虽然在新西兰提到这个问题时,背景通常都是某宇宙强国,但我觉得讨论海外政治献金的根本起点应该是,选举应该是观点,而不是资金实力的比拼。作为一个脑子里还残存得有class blindness,fair go这种观念的老派岛国乡民,“谁的钱多= 他就是对的”是一个很奇怪的概念。商业上的成功并不意味着这个人做出的每个决定都是对的,或者这个人是无所不知的全能神。

虽然不是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但这个国家现在正在经历政治献金所带来的后遗症 —— 比如说枪支促进部吸烟促进部两个部门。其实在2023年以前,类似大麻合法化之类,可能影响其他国家议程的公投,已经出现海外资金的影子了

新西兰的另一个问题是体量小,所以购买政治影响力其实并不需要多少钱,十几万纽币就算是大额捐款了。而对类似宇宙强国这种“海外势力”来说,相对于可以购入的影响力,几十几百万纽币的成本着实不算什么。这并不是什么假设的可能情况,某侨领的判决书中,已经明确说了捐款是宇宙强国打过来的。虽然最后案件因为捐款者本身没有得利而被推翻,那他捐款是干嘛呢?圣母?

哪怕对宇宙真理党充满幻想,觉得让他们来解救资本主义水深火热的人民也不是坏事,今天又多了一个禁止海外政治献金的理由:

如果这货打一个亿纽币过来给任何政党,选举基本上可以结束了。

我个人看法所有选举活动都以一个纳税人提供的资金池支持。虽然这会给纳税人增加负担,但却是总体成本最小的那个。私人捐款并不是圣母无偿奉献的,最后所追求的回报将远大于最初投入。对纳税人来说,我最根本的利益所在是确保公平竞争的选举,也包括听到那些我不喜欢的政见,并提供最低限度的资金保障。虽然岛国的民主卫士党坚决反对,但相比于结果来说,民主的这一点成本实在是算不上什么。

哪怕这个观点过于激进,无论是“反共”还是“反美”,禁止海外政治献金,避免把选举搞成代理人战争,理应有足够的共识。